第69章 重逢 (2-1)

入夜后，本是在车中休息的刘縯忽然在黑暗中睁开眼，随手抓起放在旁边的剑，从车中跳将出去。

旁边正闲聊的几个小弟一惊，连忙围上来问道：“大兄这是要去哪？”

刘縯厉声吩咐道：“夜里看不见的留在此地看着车马，看得见的即刻随我来，我们奔袭博山！”

众小弟不愧是跟随刘老大许久的人了，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小弟们丝毫不管夜色深沉和山路难行，整齐划一地抱拳应诺。

因为白天停下休息得早，此时这群精力旺盛的壮汉们并不疲倦，急速奔行了半夜，终于在月上中天时，摸到了博山县城的城墙根下。

博山地处偏僻，天下也承平已久，所以城墙的守备极其松懈。

虽然夜间也安排的有巡逻守夜的士卒，但这时候的人哪有熬夜修仙的习惯，半夜三更正是最困的时候。当刘縯敏捷地攀上并不算高大的城墙上时，那几个本该值守放哨的士卒躺在垛堞的阴影下睡得正香。

本来趁着这大好时机，刘縯他们完全可以悄悄经过谁也不知。但考虑到回来时的后路，刘縯还是果断地命令小弟们，摸到熟睡的士卒身边，一个人照着后脖颈给一下，统统打昏捆了起来，最后又安排了几个应变机敏的小弟把士卒的衣服扒下来换上。

所以说有时候掌握着权力就是掌握着话语权。在来的路上，刘縯口口声声认为无故杀人的俞万年犯了律法不可包庇，但转头他自己又带头干出了私越城垣乃至于袭击士卒这等形同谋反的事情来。

更不用说刘縯此次是为了报复而来，报复的手段无非就是杀人放火。

按照律法，后者的严重程度明显是要大大超过前者的，但是在刘縯和他的这一群唯他马首是瞻的小弟心中，他们今晚的所作所为就是无罪的、完全正当的正义之举。

这也是汉代官府之所以对游侠群体十分头疼的一个重要原因。诚然，大多数游侠信奉忠义，打击不法，是官府的一个极大的隐性助力。

但是更多时候，游侠们信奉的是他们的那一套扭曲的价值观。就像汉初的大侠郭解，手下迷弟众多。因为别人没有对郭解表示出尊重，他的一个迷弟就理所应当地把那人杀了。

又好像这时的刘縯，他觉得自己的手下无故杀人，即便是被迫的，那也是不对的，是违背了道义和律法的。

可当他自己做出违背律法的事情时，他又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受辱在先，所以不论干出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来都是完全合理的。

这个时候，什么律法被抛到了垃圾堆里。

他是个性格豪爽、热血忠义的英雄好汉不假，但他也同样是一个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和法律威严的游侠头子。

当然我们并不能用现在的观点去苛责古人。正相反，刘縯这般的行事作风，恰恰是古时候人们最吃的那一套。

言归正传，等到这条后路确保无碍后，刘縯这才把俞万年叫过来，让他指出城中绑架他家人的豪强住处。

本来夜间即使在高处也看不清城中的具体方位，但此刻根本不需俞万年去仔细寻找辨别，只需要指着城中那处最为灯火通明的院落，恶狠狠地指道：

“大兄，就是那！绑架我家人，逼迫我去杀人灭口的王家，就在那！”

“好。”拔出了剑，刘縯遥遥指向了正纵酒欢宴的王家，“此处恶贼，不但包庇偷儿去窃取官印，还绑架俞大的家人逼着俞大去杀人灭口。犯下此等恶事，非但不知悔歉，反而连夜行乐，该杀！”

随着刘縯的一声令下，他身边的游侠纷纷拔出兵刃，朝毫不知晓大祸将至的王家扑了过去。

同城门上的守卒一样，王家的家丁护院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胆敢深夜袭杀。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为复仇而来的游侠冲了进来。

赵羡和牙所在县寺中看到的大火就是这般来的。杀人放火，游侠的老传统艺能了。

好在刘縯依然还是条有良心的汉子，他命令手下纵火前，必须高喊着“火起速避”，把周围无辜的百姓都给吵叫起来，好让他们能够速速离开这片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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