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故人 (2-1)

造物负人终有限，逐风追雪已经年。听罢梧桐歌一曲，孤眠枕上愁如缕。

李亨在朦朦胧胧间，感觉窗外那狂怒的风声，隐约之中换成了环佩叮铃之响。

忽见一位佳人飘飘然而来，但在下一个瞬间，她却又隐去了身形。李亨一路循着那个幻影，终来到一处梅园。

只见那人旋即一转，一身素衣格外显眼。参差鬓乱金钗斜，冰肌玉骨粉未结。

眼前风景犹如昨日，却是风萧烟淡，雨泣花愁，一派绿残红瘦！李亨不禁悲从中来，心神一阵恍惚间，轻唤一声，“韦妃！”

“殿下！”那人掩饰不住眉间的喜悦，眼底秋波荡漾，唇上红晕漫染，胸前春光乍现……

“韦妃！”

李亨还想拥她入怀，结果却只是一个梦。这样的画面他曾梦到过数次，奈何佳人已远去，待情何以堪归时。

他只得叹息一声，赶紧松开颜季明的手臂，道了一句：“抱歉！”

“殿下，如今城内粮草不足，纵使有百姓的捐赠，也怕是坚守不了多少时日。今晚，我便指派几名心腹护送您离开！”颜季明面色冷峻，眉宇间笼着一丝忧虑。

“颜季明，你是如何识破了我的身份？”李亨一阵诧异，随即笑着探问，却看到他手腕处明显发红。

“殿下，虽然您一直以李三自称，可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贵。还有，您日夜思慕韦妃，甚至连梦中喊的都是韦妃，试问这世间还有几个韦妃？”

颜季明整理着褶皱的衣袖，说话间眸光也有所暗淡。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提到了韦妃，自然也便想起了他的表妹。

“关于今晚偷袭敌营之事，我早与颜大人商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

听过颜季明之言，李亨心头更是一阵触动。现下整个常山都已加入这场战斗，连同老弱妇孺皆以在内，他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他们都只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很多人连刀枪剑戟也分不清，更别提上战场杀敌了。

尽管还有一些人曾是逃兵，他们害怕、恐惧，想要就此逃离。可一旦迎上那些诚挚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向前。

何况，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投降过一回，并未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除了每日被迫地摇尾乞怜，便是承受对方变本加厉地羞辱。

这反贼就是反贼，何曾真正的考虑过黎民苍生。他们到处耀武扬威，侵扰百姓；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颜杲卿手上正挥动着一柄赤剑，脑中却在回想着他的官宦生涯。想起那一段最为黑暗的日子，更使得他愤恨不已。

就在自以为无路可退之时，颜杲卿很庆幸的发现，常山的百姓始终是站在他这边。这便是誓与常山共存亡的动力所在。

“男儿当怀天下志，一腔热血筑国魂！三儿，为父今日便把这血魂之剑传与汝！”颜杲卿说着收回赤剑，郑重的交付到颜季明手中。

“一腔热血筑国魂！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自接下血魂剑的那一刻，颜季明便觉得肩头被重物所压制，此剑本是当年太宗皇帝御赐之物，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望着颜季明手腕处的血痕，李亨心下横生一念钦佩之情。那是一种誓死坚守的信念与决心。

两人立于城楼眺望，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沃野平川。这城背后是茂密的山林，绝对能够潜藏千军万马。

叛军大营就在城外十里地，与此相隔倒不相甚远。史思明在那里安营扎寨已有三日，总得是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他认为只要颜杲卿肯投降，河北也便会停止反抗。其间，委派了不少使者前来劝降，可都无一例外的无功而返。

面对史思明的城下之盟，颜杲卿态度尤为强硬，他坚决不答应投降之事，还历数了安禄山的罪名——叛国作乱、分裂江山。

作为一名看客，史思明着实看到了战斗者的决心。就在他准备下令攻城之时，却得到了探子来报：太子李亨就在常山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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