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贤妃从韦舅爷的话里听出了玄音。
一是舅爷根本不赞同太后的主张,韦渊只是碍于场面没有过分直言,但话已够明白了。二是如果她不出错,陛下回来了她是贤妃,回不来她更是贤妃。
但是她不能添乱,要按着陛下给韦渊的主意行事,要是真的依了太后的主意,那她往后的处境连韦舅爷也说不好了。
贤妃如释重负,看来人是找对了。
回到大内,潘贤妃先去太后处请了安,然后不等元祐太后说正事,潘娘子便拉起侍卫们到演练场上练刀,在那两排的木桩子上挥砍了半宿,看着太后房里的灯熄了,才悄悄回来。
第二天又早早的起来,动用了贤妃的法令,从库里支了钱,带着詹七娘和几个女侍卫,沿着清河坊、中瓦、灞头、官巷口、棚心、众安桥足足地遛了半日,满载而归。
一连两天,潘贤妃连个人影子都没让元祐太后捞着。
第三天,她又起了个早想溜出去,没想到在寝殿门外被太后截住了,原来太后这两天也没闲着,已经替她物色了两个养子人选。
一个是台州刺史的幼子赵伯俭,今年才三岁,台州刺史是赵氏翼祖①的后人,按着族序论起来正是赵构的同辈,那么以赵伯俭为养子也不会差了辈份。
太后对潘娘子说,虽然血脉上远了一点,但是好在这个赵伯俭是台州刺史的最小的小妾所生,她在赵家也没什么地位,料想正妻不待见她那是肯定的,孩子若能攀上贤妃,她一定会求之不得。
潘娘子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听太后再说另一个。
另一个是宝文阁直学士,兼提举万寿观的赵梦授的幼子赵伯襄,五岁了,赵梦授是燕懿王②的五世孙,燕懿王是太祖的次子,因而赵梦授也是赵构的同辈。
“你中意哪个呢?哀家觉着后一个有点大了,麻雀大了也不好熟,不过赵梦授顶的都是闲差,将来也没什么资格指手划脚,你看呢?”
潘娘子看太后那个急迫的神情,仿佛是在为老女儿找婆家。
她回说,“两个孩子的血脉都有些远了,难道就没有太宗一支的后人?”
看到太后有些不悦,潘娘子想到了韦舅爷的嘱咐,舅爷不让她来硬的,那么一口回绝太后是不行的,便道,“要不就见一见?但是不好传的哪里都知道。”
随后,两份名单就传到了里仁坊韦舅爷府上。
凡是潘贤妃不便出面的事都得韦渊去做,只要是从大内各个门里边走出来的内侍,不论干什么的,都被韦渊亲自请到府中吃西湖醋鱼。
韦渊太难了!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
初七这天晚上,完颜宗弼在汴梁趴着上腰药,赵构和吴芍药的船队靠岸了。
到处都黑洞洞的,天边的那个小月牙儿也不起啥作用,反倒还显着眼前更黑了,辽河口在哪儿啊。
先往东摸着黑撞出去一段,听着岸上林涛阵阵,似乎离河口更远了,赵构说这样可不行,再往西摸摸看、点灯,把各船上到处都点起灯火来!
朕眼下的新身份是金国四太子手下的一个蒲里衍,干什么还偷偷摸摸的!
难道白天就不敢走路了?
众人一听也对,我们也是金兵!
五艘船都点了灯火,行速也加快了。
空气中湿漉漉的,岸风刮过来零星的雨点儿,吴娘子摸着脸说,“原来雨都刮到岸上来了,也不知韩州是什么天气。”
不过她眺望着海岸的方向说,岸上有雨的话,对我们来说运气不算坏,因为辽河水会更足,反倒是金兀术的路不怎么好走了。
海岸一步步地往后退隐,前面的慢慢开阔,扈三娘眼尖,指着岸上道,“陛下,岸上有人!”
在树林子边上,搭着好多帐篷,有火光从帐篷里透出来,旁边还停着十几架带篷的马车,马下了辕,都拴在林子里。
赵构的心往下一沉,营地边竖着一根很高的旗杆,上边挑着一盏大灯,照着淋了雨低垂着的旗子。
那个式样他太熟悉了!和自己船上的一样,也是金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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