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釉砂锅里,汤面上浮动着经枸杞滤染过的几缕鸡油,透亮的油珠儿上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衬着青白的葱叶,恰似朝霞浮动,而子鸡的鲜味根本不必用舌头去尝,吴芍药用眼睛已感觉到了。
她由衷地称赞道,“真是好美啊!”
赵构很想跟一句,“那也不如娘子美,”想想还是不要撩了,先看看半月后的疗效再定吧。
吴娘子喜欢吃肉,那赵构重在喝汤,这道菜一点都没浪费。
一只小子鸡比一只大鹌鹑大不了多少。
看着空荡荡的砂锅,吴娘子问,“陛下,下一顿奴家还想来这个枸杞蒸鸡。”
赵构神色超然,“朕早料到娘子会喜欢的,我们连吃它半个月!”
吴芍药道,“是吗?陛下,你可没猜到奴家本来想吃一个月!”她极为大度地说,“半月就半月吧,我知道陛下一定还有新花样。”
小妮子太清纯,像出于自圣手的一阙清词,精致于格调,悠远于韵味。
赵构将李纲复起为银青光禄大夫其实不是实职,只是个寄禄而已,表示恢复了李纲从二品的身份,李纲可以拿从二品的钱了,但不负责具体差事。
这件事虽然是钟目和钟卯父子引出来的,但在赵构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宋官职机构重叠,各种的名目和花样,朕多养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早朝时赵构往上边一坐,立刻感觉到了官员们的不满,不满率大概占了百分之九十。
在这百分之九十里面,百分之百都是文官。
真正的武将们都在外御敌,朝会上顶着武职的枢密使也是文官。
一片宁静了一年多的水域,突然间游进来了一条瘦得皮包着骨的鲨鱼。原有的鱼群因为紧张而团结一致,对鲨鱼充满了敌意。
宰相吕元直首先说话,他稳步地出了班次,躬身奏道,“听说陛下昨晚亲自为李大夫调理疾病,一碗糖水下去便叫李大夫恢复了生气,臣真是好奇得很!”
赵构点点头,“吕爱卿你好奇什么?”
说着,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胡少伋,消息就是他散布的。
胡少伋目光游动不停,只把头低了低,但脚下稳稳地站着,表达着他的立场。昨天胡少伋和李纲离开大内时,两人并肩走出和宁门,和立场无关。
吕元直道,“微臣好奇呀,李大夫以生病为由,整整一年光景不去贬所居住,那病得有多么严重!原来只是个借口而已,原来只差了陛下的一碗糖水。”
底下未传来一片低低的笑声。
赵构知道李纲的病不是假装的,看看他那个气色便知道了。
李纲昨晚对着胡少伋奋起掷物,只是一股气在支撑着,估计他那一掷,已将糖水的能量耗尽了。
他往底下看了看,没看到骨瘦如柴的李纲。
这片低笑声,向赵构传达着明确的舆论倾向,不但针对着李纲,还讥笑了皇帝的那碗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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