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章 说客 (2-1)

两军接战，互相派出斥候细作乃是常见之事，帐内众将并未在意。

“他们的反应倒是挺快。”

杨轻也轻松地朝大家伙笑了笑，命人立即带了上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快松开……我不是细作，我是杨国公座上的贵客，专程前来，是来给你们将军指点前程的……”

先是一阵细嗓子高声嚷嚷，夹杂着士卒的呵斥声，而后一名短小微胖、着青色长袍的文人被捉拿了进来。

杨师立的正式职务是剑南道东川节度使，虚衔则是：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兼尚书右仆射、上柱国、中山县开国公、食邑二千户……故而东川官吏往往以“国公”相称。

进到帐内，两名侍卫在得到杨轻的指示后才松手。

那名文人看来极为气愤，还打算追着那两名侍卫理论一番，又见帐内一圈坐着近十名人，从装饰上看来便是这支军队的将官们，文人才停了下来，急忙把衣襟整理一下，又奋力甩了甩两袖，昂着头四下打量。

杨轻先问道：“你说你是来给我指点前程的，敢问足下，我的前程在哪里？”

那文人见竟是一名女子向他问话，脸上立即露出惊讶的神色，忽而又有些鄙夷，慢腾腾回道：“你们若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如若眼下这般呵斥问话，我岂肯屈从？况且既是前程大事，当私下细谈，岂可随意说出，让闲杂人等听了去！”

说完昂着头朝帐内四周众人看了一圈，显然指他们都是闲杂人等，并没有资格听他的金口玉言。

归义都诸将在渝州城当惯了大爷，已经享受到了兵强马壮的妙处，怎么可能受这等窝囊气，当即就有人要把这位醋大的脑袋拎下来当酒壶……

那文人本来不怕，书里不都写着的嘛，这只是下马威一类的伎俩，只要他镇定自若，反倒能引来对方的赞赏。

可眼见着他的衣领已经被揪了起来，大刀上的寒气和血腥气已经传入鼻息，对方高坐的女主将却迟迟没有阻止，这才慌了，一面挣扎，一面连声高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杨轻也没真打算杀他，这才劝阻了众人，问：“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说了吧，再晚上片刻，怕是你想说也开不了口了。”

文人只得开口：“还不知道将军如何称呼，在高仁厚帐下所任何职？”

杨轻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文人脸上闪过不快，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委屈感，但他此时也不敢发作，只好又道：“鄙人吴自勉，东川节帅府上贵宾。杨国公听闻你们胆敢擅闯东川地界，怒不可遏，当即便要发兵前来攻打，好在我极力相劝，再三阻拦，这才作罢。今日我又不畏艰险，主动前来，实是一片良苦用心，全为将军你着想，还望将军体察。”

吴自勉讲到此处故意顿住了，等杨轻接话。

不料杨轻依旧沉默不语，冷面如霜。

吴自勉也只好继续讲下去：“将军难道不知如今天下的形势？眼下天下混乱，宇内兵戈不断，长安被草贼占去，圣上只得逃亡成都避难，为何？皆因朝中奸佞当道，阉党弄权，阻塞圣听，颠倒是非黑白，残害忠良之士，才造成眼下之局面。那奸佞阉党是谁，又何需我来细说，大唐万万百姓无人不知，就是阉人田令孜和他的小贩兄长陈敬瑄！

“将军不妨出去打听打听，但凡提到田、陈二贼的姓名，人人皆是心中愤怒，口中咒骂，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方消除心头之恨。

“铲除田令孜、陈敬瑄二贼就是如今的天下民心。百姓们盼着此二人的人头落地，犹如干涸的禾苗盼望雨露。杨国公于此时兴义兵讨二贼，正是顺应天理、匡扶正道之举，必得宇内所有正道人士的拥护，得万民拥戴。所谓天理不可违啊，将军何不顺从天理，助大将军一道除贼？反倒要为虎作伥，与二贼的从党高仁厚一道来对抗天命之师呢？高仁厚何人，陈贼帐下的一条鹰犬罢了！窃为将军感到不值。”

一番精彩的大论发表完毕，吴自勉心中自是得意，潇洒地在帐内踱起四方步……

却不料杨轻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沉默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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