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把玩着酒杯游离于韦康与一众世家子的畅谈之外,这个局外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客观的说他为人虽是粗陋了些,但是学识上至少是远超陈权的,起码字写的就相当不错,如果愿意或还能写上一两首不那么糟糕的诗词。
但是杜方的出身让其很难被这些高贵的世家子接纳,哪怕掌握了权柄也是如此,旁人或有惧之,然鄙夷怎也无法遮掩,甚至根本就不需遮掩。
有心离去却担心被误会小气,更重要是因为体面。
体面,早时这几乎从来不大在意的词汇也不知何时起就成了界定言谈举止的标准,过往可以随意的寻个空处或蹲或坐扯着嗓子嬉笑,可以无赖时抠着脚趾,可以呼噜噜的吃食,可以举着酒壶欢饮尽抒豪迈,可以在这似火的七月敞开衣襟放浪的消暑,更是可以在愤怒时尽情的用污言秽语一解郁气。
然而如今却是不能了,锦袍已不再是什么求之不得的稀罕物事,甚至杜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件华丽的衣衫,曾经哪怕是一丝褶皱都会心疼不已,而今便是破烂了也再难起波澜。
衣着必要工整得体,每日里打理胡须的时间也愈发长了,往常几乎不用的铜镜现在每日都要仔细打量一番。镜子里的人看似威严却又模糊,有时杜方都不知那镜中人果是自己吗?
思绪飘散,目光也渐有些恍惚,杜方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父亲那个年纪的人才常会回忆往昔,而自己则还年轻,大好的前程就在前方,触手可及,是的,触手可及。
恍然中杜方好似听见了细细的呼喊声,脚步声,放空的大脑变的格外灵敏。
眉毛拧了起来,思绪被打乱的不快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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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很是满意,庞澄的识趣让他多少有了底气,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打乱彭城的部署,但是一个老者的经验谈告诉他谨慎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庞澄召集了黑林都的军士,也未做鼓动,这些无赖子或许没别的优点,不过却很是顺从,有些懒散的拿起来刀枪便跟着杜平出了府,还未出坊,喊杀声便远远的传来。
”快,去节府”。杜平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似在埋怨自己的乌鸦嘴,扭头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卒,厉声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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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乐娘在膳房中忙碌着,弟弟的偏好她再了解不过的,这一应的吃食该要如何做武乐娘很是上心,看着面前的碗碟,她忽有些愣神,陈权也会爱吃吗?
未来的几十年自己要为夫君,孩子去做怎样的吃食呢?
想着想着武乐娘露出些笑意,佛禁所带来的不快也一时消了,家人和信仰,她选择了前者,一直都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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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城中有人做乱”。杜方的不快未能持续下去,那隐约入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侍卫无礼的推开了门,高声叫着。
这一声叫喊后,守在门外的世家护卫齐齐抽出了刀,先是砍翻了报信之人,然后便朝着屋中冲来。
凉意在七月的盛夏劈头盖脸的浇下,杜方眼中溢满了血红,韦康脸上的笑容凝固,唇边的酒只差一分就能入喉,想要扭头来看杜方,脖子却不听使唤,就这么呆呆的任由酒水如线般洒落。
“轰”。
杜方猛地掀翻了桌子,摸向腰间竟发现自己未带刀,懊恼,悔恨,愤怒接连敲击着头颅,下意识的一声怒喝冲破喉咙:“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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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市中如花般娇艳的小娘子在熊熊烈火中尖利的惨叫着,曾经那些围在身旁垂涎欲滴的护花使者们却是四处奔逃,几个裹着头的汉子怀中抽出了短刀,毫无目标的猛刺向逃窜的人们,巡视的差役在人海中艰难的挣扎,莫说维持秩序了,便是站稳都是不能。
各个坊市中的情形大多如此,没人知道这彭城怎会出了这么多的恶人,一些机灵的忙拉着街上玩耍的孩子闪回家中,闭起了院门祈祷着,祈祷着乱事不要祸及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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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叔业很是得意,陈权的手段过急过苛了,一时间看似讨好了不少贱民,但随之受损的自也不少,而如今的反噬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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