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疍户 (2-1)

方国珍一阵惊讶，连忙走上甲板，就见几十艘疍家小艇成队列而来，正缓缓靠近他的大船。

方阿娇的母亲方苏氏是浙闽疍户苏姓的大小姐，是疍家大势力的女儿。

疍户是海上一支特殊族群，他们的血统成分复杂，有些是海上民族的后代，有些则是在岸上难以存生，逃入海中的逃人之后，甚至是杀人逃海的渔人、海匪的后人。不论什么出身，疍户都是在岸上没有户籍的人口，所以一旦上岸，就会被当成流民逮捕。于是疍户成为了逃海的海上流民，自成组织，有自己的语言和习俗。许多在陆上无法生存的人逃海做疍户，也要学习疍家的语言风俗，从此一生生活在海上，不履土地。

疍家人在此时的海上也是一支大力量，虽然不像其他海主一样拥有陆地支持，可以造刀仗船炮，但许多疍户也聚集成了小小的海匪集团，时聚时散，抢劫海上来往船只，他们熟悉大海情形，一艘舢板就敢突入深海，行踪诡秘。官府和各方势力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而且蚁多咬死象，疍家人若是聚集起来要和哪家作对，哪怕是大海主也会被他们不断的骚扰而搞得无法出海。

方国珍早年走海上生意时便主动结交闽浙的疍家势力，和疍家大姓苏氏结亲。这些年来，苏家的关系也给了他不少帮助。

方苏氏虽然是疍户，但因为是疍家大族的女儿，从小找人教育，性格但也温婉贤淑，和陆上的大家闺秀一般贤良，和方国珍夫妻感情也自不错。

方国珍没想到为了方阿娇，一向温婉的方苏氏居然找了娘家人，自己从庆元追到这里来了。

只见二十多艘疍家小艇离方家大船越来越近，靠近大船几百米处，小艇开始变动阵型，就像水流冲上石头，队伍顺势分开。

一艘艘小艇上的疍户水手操帆摇橹，行船于碧波之中如同走海一般轻巧，几艘小艇靠近方家大船后船身飞快倾斜，擦舷而过，看得险之又险。

疍户生活在海上，以海为家，许多人小艇上聚集着一家子人。方国珍看见几艘几乎是斜到侧舷压着海面而走的疍家小艇上，男子操舟，而他们家的妇人儿童坐在舟上，面对这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的操作居然全不畏惧。

甚至一艘小艇掠过大船时，看见还有妇人在怡然自得的煮饭，火炉都没灭。

很快，二十艘小艇变阵，融入大船队伍，将方家大船围在艇队之中，而且轻松调整速度，在方家大船旁不远不近的缓缓跟随。

方国珍虽然见识过无数遍疍家人的操舟技巧，此时还是不禁眼热，这群疍户的操船本事，是他们这些从小在岸上出生的人一辈子也难以做到的，若是他手下有几个船长能把船玩得如此灵活，那真足以不靠大炮都能独霸海上了。…

一艘疍人小艇来到大船侧舷，艇上人呼喊，方国珍示意手下让人上来，于是方家大船放下跳板，方苏氏和她的陪嫁丫头，也是方国珍的一个姨娘，走出棚子。

她们虽然是陆上妇人打扮，看着端庄贤淑，却一提裙摆，稳稳当当走过跳板，上了方家大船。

方国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方苏氏道：“我来看看女儿。”

方国珍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看女儿，你是怕我把她打死才来监督的也不是？还带了这么多人来，什么样子？”

方苏氏有些不好意思。

“阿娇犯错，想来都是被那唱戏的勾引的，她是个好姑娘，你把那戏子送去王家惩治了也就是了，他们不要阿娇，我们便再许人家也好。”

方国珍摇头道：“就是你这般纵容才把她养成这样，慈母多败儿。”

方苏氏不回答，只是左右看看，问道：“阿娇呢？”

“押在船舱里呢。没受什么苦。”

方苏氏是外柔内刚的性格，拿定主意怎么说也不会更改，听说女儿没出事，方苏氏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时方国珍的亲信跑来，想要说话，看着方苏氏给方国珍打眼色。

方国珍道：“那白鹏飞的消息有了么？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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