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黄府,黄大车召集三个儿子夜谈,房间里点着油灯,灯光摇曳,照得黄家父子面庞明暗不定。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黄家赌档面对上门挑战的过路客,自己豢养的斗鸡,和对方手中斗鸡交锋,一场都没赢过。
“赌档,只要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上门,有的好对付,有的不好对付,时不时吃些亏,在所难免。”
黄大车看着儿子们,语气平静的说:“只是,吃了亏,得搞清楚为何会吃亏,如果是故意有人来砸场子,不仅要应对,还得想办法还手。”
“要还手,得知道要对付谁”黄大车看着长子,“大郎,你探出来是谁了么?”
黄大郎摇摇头,一脸郁闷:“未有实证,只能靠猜。”
“是谁?”黄大车问,黄大郎欲言又止,黄二郎插话:“我觉得是李笠。”
“觉得?有实证么?”黄大车反问,黄三郎插话:“阿耶,就只有这小子,才想得出如此奸诈的伎俩!”
“不对吧。”黄大车摇摇头,“赌档经常被人砸场子,办法就那几种,譬如连赢,而你又不敢对来客怎么样,只能先花钱消灾。”
“可那人不要钱,就是突然不来了。”黄三郎嘟囔着,声音越来越低,黄大车看另两个儿子:“也就是说,人家,其实是高抬贵手了,对吧?”
两人无奈点头,这事确实憋屈,但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
“我从没见过,斗鸡还能这么玩的,此人若如此有本事,为何不去寻阳、湓城,甚至建康,来鄱阳做什么。”黄二郎喃喃着,满是不甘。
“很简单,来给我们提个醒。”黄大车笑起来,“或者,是故意把水搅浑。”
“近来,鄱阳可不太平,有人告私炉,有人告偷税漏税,公廨那边,怨声载道,一个个都发着狠,要找人算账。”
黄大车说完,收起笑容,看着儿子们:“断人财路,如杀人耶娘,鄱阳郡地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指着私炉和税收的财路,谁敢碰,谁就会倒霉。”
“你们,没掺和这事吧,那是要出人命的,若犯了众怒,谁都扛不住。”
黄大郎和黄二郎否认得很干脆,黄三郎虽然也立刻否认,却很心虚:这事就是他搞出来的。
本意是针对李笠的作场,结果,忽然有人把水搅浑,搞得鸡飞狗跳。
事情闹得很大,据说公廨那边,找了几个倒霉的顶罪,不过事后,各家对这几个倒霉鬼都有补偿。
“各家”,指的是地头蛇们,由此可见,这件事若是让人知道是他黄三郎引发的,黄家怕不是要被人拆了。
到时候没有黄虎,只有被群殴致死的死虎。
“很明显,有一拨人在针对另一拨人,那拨人察觉到危险,于是把水搅浑,但是,要把水搅浑,可不容易。”黄大车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
“那么多私炉的位置,那么多商贾偷税漏税的证据,你们以为,是现编出来的?”
“不是,这必然是早就捏在手里的,有需要,就扔出来,把水搅浑,或者是”黄大车指着油灯:“或者是吹灯。”
“那个人,坐在灯旁,发现有人在暗处,要对他不利,索性把灯吹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自己躲起来,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对手露出破绽。”
“扔一颗石头,看看石头落地的位置有无动静,或者故意弄出动静,看看对手沉不沉得住气。”
黄大郎听到这里,面色凝重起来,因为他听出阿耶言外之意,黄二郎和黄三郎也听出来了。
阿耶指的是一个人,或许是这个人,认为有人对付自己,却不知道是谁,索性把鄱阳郡地界的水搅混。
这个人现在只是吹灯,往一个方向扔了石头,试探动静。
如果这个人发狠了,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对方扔出的石头,就是到黄家赌档斗鸡的过路客,那么,对方首先怀疑的,就是黄家。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可能是白石村的那尾乌鳢,但无真凭实据,只能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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