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燕国公府,青藤院中。
刑部尚书、燕国公陆文荣步履匆匆闯了进来。
“文鸿!为何把放出去购买石盐矿的人又都撤了回来?”
一进到陆文鸿房中,陆文鸿就开口质问道。
陆文鸿皱皱眉头:“二哥稍安勿躁,前番府上的人和盐铁司的人在原州遇上了,想必二哥是清楚的。”
陆文鸿顿了顿解释道:“我们陆家和盐铁司争抢盐矿不是明智之举啊。”
“你把人都撤回来就是明智之举?”陆文荣颇多不满:“你是清楚的,近些年来盐铁司的所作所为,就算我陆家不去抢购石盐矿,盐铁司就放得过陆家的池盐吗?”
不等陆文鸿开口,陆文荣继续说道:“朝廷设立盐铁司就是为了恢复前朝实行过的盐铁官营,明摆的事,那朝廷对我河东池盐下手是早晚的!只有陆家继续做下去,才能让盐铁司感到棘手,不敢轻易向我们出手!”
“兄长既然对此心知肚明,就应该早做打算,为陆家谋求退路,而不是想着从盐铁司眼皮底下抢盐矿!”陆文鸿冷哼一声:“难道兄长以为就凭陆家、就凭河东,能阻止得了陛下收回盐池吗?”
“文鸿啊,只要河东大军在琨儿手中,只要河东池盐还在我陆家手里,陛下就不会拿我陆家怎么样!”陆文荣叹口气。
陆文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陆文鸿训斥道:“乔家也好、左家、赵家也好,他们都在冷眼旁观,盐铁官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我们陆家顶在前面试探陛下的意思罢了,我陆家若是顶不住盐铁司的压力,那几家少不得会落井下石!”
“兄长的意思是,和盐铁司一较高下,就能保全陆家?”陆文鸿不再是一向温和的面庞,冷笑道:“兄长要知道,陛下看重陆家,所以陆家才能镇守河东!”
“而不是陆家霸占住了河东,陛下才看重陆家!”
陆文鸿的话掷地有声,回响在陆文荣耳边。
“荒谬!”陆文荣顿时脸色发红,“陆家的基业是十几年来在河东杀出来的,一旦拱手让出,陆家凭什么在朝堂立足!”
见二哥脸色窘迫,有些失态,陆文鸿调整语气,沉声说道:“陆家只要做好本分之内的事,陛下自然不会亏待陆家,十几年前陛下愿意将河东交给陆家镇守就是明证!”
陆文荣也缓了口气,慢慢说道:“……陛下自然是英明的,可一旦陛下山陵崩,未来的天子可会记得陆家匡扶社稷的功勋?”
“陆家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天子身上,若是陆家手中什么都没有,一旦山河变色,陆家凭什么和其他高门争?凭什么在朝堂上立足?”
“二哥所言也有道理,此事再作计较吧。总之,长安以西的石盐矿,我陆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陆文鸿不愿多说,最后折中说道。
陆文荣长舒口气,起身走出青藤院:“你自己看着办!”
房间之内,陆文鸿长叹一声,紧闭双眼,久久没有动作。
韦家那小子将石盐矿制盐法卖给陆家,转身就又卖给盐铁司,这是陆文荣没想到的。
直到陆家在多地搜寻盐矿时察觉盐铁司的踪迹,陆文鸿才后知后觉,派人从盐铁司刺探出具体情况来。
韦昭,不讲道义啊,人前笑嘻嘻,一口一个‘陆叔父’,转身就在陆家后脑勺来了一刀。
买制盐法时自己还以为陆家占了便宜……想到此处,陆文鸿哼了一声,笑出声来。
此时,燕国公府,后花园中。
陆文鸿长子陆温正凑在姐姐陆婉凝身旁央求,身后是陆婉凝的随身婢女。
“好姐姐,为宁王殿下践行的诗会你去不去啊?”
“吵闹无趣,不去。”陆婉凝向来极少参与这种文会诗会的,那般喧嚣场所看似文雅,只不过是换了种伪装的勾栏酒楼而已。
所谓诗会雅士,都不过是假装风雅,毫无才情之流。自武烈帝斗酒诗百篇之后,这世间一切诗句都显得黯然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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