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中请了一下衍圣公后,才对诸位笑言:“又要辛苦九日了,虽然不是咱们主考,可贡院就在咱们国子监里,小心无大错,萧规曹随即可。”
众人轻声哄笑,这套戏码他们早就驾轻就熟。监丞咳嗽一声,压住了声音才说话:“都别想着回去偷懒,老夫老妻有什么不舍得的,老老实实的住满九天,放你们五天的假。”
诸位是哈哈大笑,都说趁此机会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国子监祭酒一人,祭酒之下就是司业,司业下面是监丞,专管监务。
李修正跟范勤朱贺小声聊着国债总额占当年生产总值的比例时,监丞忽然点了他的名:“李修可在。”
李修举举手:“这呢。”
监丞故意的找他乐子:“听闻你要定亲了,怎么不说请我们这些叔伯们喝杯酒啊?该罚!”
李守中不禁莞尔,笑呵呵的看着他们逗儿子玩。
李修嗬嗬笑起来:“是该罚,我都十八了才定亲,不符合朝廷的规矩是吧。这样吧,这几天的吃喝我包了,绝不重样。”
众人欢呼,范勤朱贺的声音最大。
司业一拍手:“一言为定!你李家的私房菜已经名声在外,多少人想去而不能呢。我等可要大饱口福了。”
李修接了一句:“司业大人,他们是想去吃人的,一屋子的小姑娘,香嫩的很。您家姑娘也在呢,要不先吃她。”
司业脸一红,不顾众人的哄笑,指着李修笑骂几句:“你要是敢进去看我女儿,你就给我娶走。”
热热闹闹中,礼部来了人,诸位相见过后,左侍郎问着大伙:“今年哪位跟着巡巡场?”
国子监诸位齐齐用手指向李修,不欺负他欺负谁去。巡场多累啊,哪有坐屋里喝茶舒服。
李守中诶了一声:“那就小儿去吧,有不懂的,诸位多多教导。”
齐声应承下来,左侍郎点着李修跟着他进场巡视。
贡院规矩,临考前一夜开门,考完就关门,任由风吹雨打都不在开。
开门时还得搭台唱戏,整唱一宿,唱给谁听不言而喻,每隔几年就得死在里面几个,怨气不散不利后面的考生。
李修听了这规矩觉得新奇无比,好热闹的性子又发作了:“还真有死里面的?都怎么死的?”
左侍郎背着个手悠悠而叹:“你不知考棚之苦啊。小小的号监里白天苦思答题,晚上和衣而卧,无遮无挡,天晴天阴全看老天的脸色;吃的是号饭,喝的是缸水,三天一场连考三场,意志不坚者,当场考疯;身体孱弱者,上吐下泻发热到死。难啊!”
李修直吐舌头,这确实够难的,想想自己考大学时,不也有受不了成绩结果了结自己的吗。
高考难,古今同理。
“侍郎大人,就不能安排个应急处理的办法吗?哪怕派几个大夫候着也行啊。”
左侍郎摇摇头:“自古的规矩,贡院内除了考生、考官、巡视还有监场的兵卒外,外人一律不得入内,谨防私藏夹带。龙门一关,考不完是别想出来。死几个考生没事,万一有考场舞弊的事,死的人可就多了。”
李修默然不语,看着那扇积满了灰尘的大门被兵卒吱呀呀的推开,满院的灰尘随着门开的空气对流飞舞了出来。
背身站着挡在左侍郎身前,等着空气中没那么大的土腥味了,才让着左侍郎进去。
真是满目凄凉,狐兔丛生,一人多高的杂草能挡住房子,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嗡嗡的蚊子随着人群进来乱飞,金陵的八月不冷,今年又赶上个秋老虎,臭烘烘的腐草味道直冲鼻子。
兵卒们点上火把和艾草熏着蚊虫,赶着野兔和狐狸搬家,一窝一窝的老鼠也跟着乱跑,丝毫不顾忌狐狸的捕食。
李修给自己点上烟斗,既能熏蚊子又能压惊,心有余悸的琢磨一个问题,我那便宜姐夫贾珠是不是就在这里考过试?就这里的条件,一旦染上风寒疟疾,一准就是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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