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第二、第三道,是禁止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禁止入海捕鱼,此段时间正是胡惟庸案发,其罪名之一便是私通倭寇,此道圣旨正是针对此案而发,乃是鉴于国内的紧急状态,而特别的颁发的……”
“不对吧,张修撰。太祖实录中,太祖皇帝说:朕以海道可通外邦……苟不禁戒,则人皆惑利而陷于刑宪矣。故尝禁其往来。这不正是太祖皇帝禁海的态度吗?”周子义冷笑着打断张敬修。
“周编修,尝字何意?”张敬修笑眯眯问道。
“这……”周子义顿时哑口无言。
张敬修继续道:“周编修也应知太祖之意了吧。太祖为何禁海?乃是因海滨民众,可通过海路与番邦交通贸易,若是不禁海,海滨的百姓们就会通过海路进行私下贸易,获取巨利,如此百姓则会不思劳作,专事商业。而太祖曾下令,可直接逮捕不事劳作,专事商业之人,忧心触犯法令之人太多,所以曾经禁止往来。”
目光扫了专心聆听的众位翰林,张敬修淡淡道:“再看这第四道谕令,洪武二十三年,诏户部严交通外番之禁。上以中国金银、铜钱、火药、兵器等物不许出番,显而易见,太祖只是要严禁违禁之物出番,对于茶叶、丝绸、瓷器等物,还是可以与外国开展贸易往来的。
至于第五、第六道谕令,敢有私下诸番互市悉治重法、申禁人民不得擅出海与外国互市,诸位且注意敢有私下及不得擅出二词,从此二词可看出,太祖爷说的是禁止私市贸易。言外之意,官方互市,或商民在朝廷允许下,可与外国互市。
这也正是太祖爷圣明,想出来的两全其美之策,既可以得到海上贸易之巨利,又可以避免百姓通番忘本,荒废了农事。因此,无论是开月港、奉化,以船引允许私贩赴南洋互市,还是重开市舶司,重启官方互市,皆未违反太祖祖训,而是顺势而为,这也是太祖圣谕的真意!
而圣上正是有此认识,又有这几十年海禁的经验教训,才会下旨同意福建涂巡抚所请,下旨除贩夷之律,并令廷臣廷议大开海禁,重启市舶司之事。毕竟,放开月港、奉化之后,倭寇渐消、朝廷得关税之利乃是事实。由此也可见陛下的圣明。”
众翰林听得是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解释太祖的圣谕?
“一派胡言,张修撰巧舌如簧,竟然如此曲解太祖圣谕。”周子义气得胡子都歪了,眼睛瞪着张敬修。
“我倒觉得张修撰言之有理,太祖爷圣明,其圣谕必有深意,怎能似是而非看待。嘉靖二年宁波之乱前,倭寇也不过小股而已,不成气候,但自嘉靖二年后,海禁愈严,倭患反而越重,致使两浙、福建饱受倭寇之苦,可见太祖皇帝正是明白此中关联,才未说完全不与外番往来,只是要严控而已。”
张敬修闻言大喜,这么好的捧哏是何人忙看向那捧哏,见其乃是编修沈鲤,便朝其拱手示意。
这时,罗万化、黄凤翔出声赞同他们的同年状元。
也许是倭寇之患的教训太深,竟也有不少翰林支持张敬修这番歪论,倒让张敬修觉得,这个时代的精英并非是迂腐之人,只是有不少精英因私利,而故意不去求变而已。
“诸位在争论何事?”
众翰林正争得激烈时,掌院学士诸大绶和张四维、申时行等天子讲官,及展书官王锡爵、余有丁进了检讨厅。
“见过掌院学士。”厅中众翰林躬身向诸大绶行礼。
诸大绶笑着道:“诸位在谈论何事,这么热闹。”
侍读陶大临道:“掌院可来得迟了,方才张修撰解释太祖祖训可着实精彩。”说着将众翰林谈论海禁及祖训的言论细细说与诸大绶等人听。
诸大绶等人也被张敬修那番歪论惊得合不拢嘴,这真的是太祖爷的圣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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