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说的‘宗藩制度’,始于太祖朱元璋,并在《皇明祖训》中定为永制。
不得不说,国初之时,在全国各大城分封诸王,对巩固边防、拱卫皇室有一定积极作用,但那只不过是朱元璋自身治国能力强而已。
之后,随着建文削藩和靖难之役,虽进一步削弱了藩王的权力,但也开始把宗室当猪来养。
时至至今,宗藩子孙们自呱呱坠地即有一份吃到老死的禄米,无需为生计犯愁,也不允许宗藩子弟自谋生路。
而随着开枝散叶,宗室人数越来越多,且大多为贪鄙之辈。现今,朝廷每年竟要耗费接近全国三分之一的赋税,来供养宗藩的挥霍,而得到的回报却是宗藩们的胡作非为、扰民生事。
‘优免’同样始于洪武。所谓优免,并非说士绅免于赋税,而是仅免除徭役,且有丁数限制。
然而,随着对士绅优免幅度越来越大,从士绅自身到丁数,从徭役到田租和徭役。再加上吏治愈加腐败,使得徭役更加沉重。
如此一来,大量的自耕农不堪忍受盘剥,唯有投身士绅之家为奴。但投身为奴者越多,便意味着承担服役的良民越少,而地方官府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开支。
因此,要想维持住官府的开支,只有更加盘剥剩余服役的良民,这又更加促使良民投身为奴,以此形成恶性循环,土地兼并便不可避免了。
可以说,终明一朝,整个朝廷就是被宗藩、皇室家奴及士绅吃穷的,使得后来唯有通过加征‘三饷’才能维持辽东军事开支,直接成为明亡的主要诱因。
此时,见儿子将弊政根源指向宗藩和士绅优免,张居正不由的叹了口气。以他的眼光,对此也是洞若观火。只是,要想解决这两点,以目前的态势来看,无异于天方夜谭。
当下,张居正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张敬修将此藏在心里,不可在外到处宣扬。
张敬修知道老爹的顾虑,自然不会到处打嘴炮,而是在心中思索解决之策。
父子两又谈了会报纸之事后,管家游七来禀报说徐阶有请,方才结束此次长谈。
这天,因皇帝要视察国子监,且又要进行月考,张敬修便早早去往国子监彝伦堂看书。
而待他到时,就感觉到平时学风散漫的国子监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样,大部分监生都早早来到监内读书。
见状,张敬修也不去彝伦堂,而是直接去率性堂准备上课,据说今日祭酒汪镗要亲自讲解《尚书》。
刚进入国子监的第二进院落,张敬修就见陈于陛拿着本书从彝伦堂走出,又见率性堂的助教和学正刚在院落内的公示牌上贴了几张纸,几十个监生正围着公示牌看着。
因张敬修这些天没怎么来监内,和陈于陛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此时两人见了,忙互相走近寒暄一阵。
张敬修见众监生围在公示牌前,有些好奇,便向陈于陛问道:“元忠兄,不知方才陈助教和陶学正刚在那贴了什么,怎的众人都围在哪里?”
陈于陛笑道:“那里贴的是上个月月考的优秀时文,贴在那里当作范文,供监生们参考,故而众人都围在那里看着。”
张敬修恍然道:“原来如此。”
又认真地看了看陈于陛,道:“以元忠兄的才华,想来文章必然被多次当作范文,小弟这就便去欣赏元忠兄的大作。”
陈于陛哈哈大笑道:“同去同去。”
在陈于陛眼中,张敬修待友真诚,又年少高才,高谈阔论时,时常妙语连珠,为人大方潇洒,却又无丝毫傲气,是个值得深交的良友。
而陈于陛为人敦厚朴实,内敛随和,张敬修与其相处,颇有种后世与友人相处的感觉。
因此,几次结交下来,两人都互相将对方引为知己。
“这题破得可真妙啊,厉害,我就是再读十年书,也不能把题破得这么好。”
两人刚走近,便听得人群中一名监生啧啧赞叹着贴在公示牌上的范文。
“何只题破得好,这是整篇文章都写得极好啊。这种文章怕是春闱都能中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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