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如雷贯耳,三司使说的每一句话都万般贴心舒畅,犹如喝过了冬日酒注里温过的烧酒,缓缓熨过身上的每一处神经脉络。
想起适才在张院使府上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与眼下所受的待遇天差地别,不免从心底腾起一股别样的酸楚。
恩师若是愿意倾力相助,那三司使这个位置必如探囊取物,毫无阻力。真有这一日,我赵环还鸟你张逊这个枢密使作甚?
想到此,赵环起身满脸堆笑,恭敬顺从地向周之礼的茶碗中斟满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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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利禄,富贵皇权,人生在世,总有所图。
自那日封闭城门,差宫燕捎去知府官印起,寇隼便彻底搁下了连日来高悬的心。叶念安和白马逗住进府衙的这几日,总能与二人抬眼相见。
得了户曹送来的青州版图,叶念安每日都会独往楼橹观察城貌,特别是授予知府权限后,看得出他对自己所托之事所尽的心力,全然不像一个死囚作派。
寇隼不禁回想起年前去南阳河堤巡视河情,与白马逗相遇那日的情景。
其中玄妙之处至今还记忆犹新,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惜才之意。
此次收粮二人交锋,可谓意义重大。一个是年过半百、诡诈多变的奸商,一个是年少淡然、不谙世俗的死囚河工。
人生地疏的叶念安遭遇此事并未慌了阵脚,反倒是出奇地沉稳冷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步步为营,把苏广山慢慢逼向墙角。
思量间,宫燕走进府衙内宅。见寇隼眉头紧促,一副思虑模样,只向前拱手施了个礼,便退至一旁默默等候。
寇隼背过双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宫燕,正想将心中所惑讲于他听,不料宫燕先开了口:“府尊,可是在想叶念安!”
“好你个宫燕,也学会察言观色了!”寇隼笑眯眯地望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平日只懂得舞刀弄枪的人。
“府尊这是打趣老奴了!”宫燕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道。
“呵呵,我倒是要听你‘穿堂燕’好好说说!”寇隼索性迈向书案高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回府尊,老奴与叶念安共事虽短短几日,却深切感受到叶先生的足智多谋。先生年纪尚小,学识修养却在常人之上,对拉拢人心,因地施材方面颇有一些手段。
叶先生洞察力又极为敏锐,凭借其详实的推算分析,短短几日间便识穿了城外龙兴寺的端倪,加之部署得力,让老奴等人一举剿灭了西城门外盘踞多年的龙兴寺匪窝。
此举于青州府衙、全城百姓来说,皆是一桩立功喜事。
只是,只是……”
宫燕一口气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寇隼等了半天,抬首看了眼一旁支吾不语的宫燕。
“可是第一次听穿堂燕这么认真地夸人呀!只是什么?说下去!”
“老奴斗胆,只是叶念安如此胆略计谋,冷静睿智的人,却背着一个死囚身份。
老奴想,如若能将他留于身侧为府尊效力,他日再回汴梁,定能助府尊在朝堂之上闯下一片天地。”
宫燕将近几日与叶念安共事看在眼里的点点滴滴,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寇隼听,语气诚恳又不乏敬仰。
寇隼听罢,眉间有些皱起,也不说话,定在椅子上兀自思考着。宫燕见寇隼一言不发,又开口说道。
“宫燕来寻府尊,是有一事相求。”
“嗯!自家人,直说便是。”
“前两日龙兴寺活捉的山匪徐石有意从良,老奴上山剿灭匪窝时与此人交过手,看其体格强硕,也有几脚功夫,老奴想着是不是能收编身侧,做个衙差行行跑腿的活儿。
先生说过,此人对后边收粮还有些用处。”
寇隼站起身,背过双手在屋中来回踱步,一边听着宫燕的话,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只是一双眼睛,已不由自主得瞄向府衙正面,高耸楼橹上一个笔直挺拔的身影。
自初三清晨苏广山的运粮马车绕行至西城门时,叶念安便一直在城墙瞭望台上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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