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集虽说是大石官吏,对这莽撞胡儿真有些畏惧。他要真挨了揍,嗣昭是绝对不会给他做主的,就算闹到沙陀军去,也占不到上风。塞下民风剽悍,和内地到底不同,力不如人就要服软,就算是官身也无用。
嗣昭淡淡说道:“我意已决,绝不更改,我们都不是什么贵人,厅堂坐不下就在庭中。升起铁锅大火,现杀肥羊,也冷不着什么。老郭,你下去安排羊酒,老高,你让徐蚱蜢和孙启旺去请人吧,一个不能少。”
邸中无主,嗣昭是三郎君养子,其实地位最高,他安排的事情就等于军令,谁也不能违背。当然要惹出祸事,被长辈责罚,那也是嗣昭一个人扛着。
高、郭二人躬身应诺,下去安排了。
敬思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月亮门,这才低声说道:“嗣昭,你这是要整治老徐么?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吧。”
嗣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申时时分,东跨院已经门庭若市,太原城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物聚在这里,把粟特儿安敬思乐的开怀大笑。
庭中支起了一排大铁锅,沸水翻腾,烟煴弥漫,底下烧的火光熊熊。一侧的大树下,已经挖好了大坑,王邸仆役就在坑旁杀羊,随手就把大骨内脏扔到坑中,局后一体填满。丈许的案板上,利斧尖刀现切的大块羊肉扔到铁锅中,还带着血沫。
庭院正中,铺着厚厚的毡毯,毡毯上摆着一排排食几,食几上摆放了盐碗豉钵,酒斛木碟。谁要吃羊肉,就去拿了二尺漆盘,自己到铁锅中捞取。阶下摆着一排酒瓮,谁要吃酒,就自己拿着大斛去瓮中打酒。
整个庭院已经人声鼎沸,这些市井粗汉哪知士门礼仪,盘膝坐在一起,抠着足泥大声说笑,藏阄赌酒,不亦快哉。
堂上就不是一般贩夫走卒了,有不良人徐蚱蜢、孙启旺、杨辣五、奚彩山等人。
其余还有箍桶匠李幺公,他就是韩稳婆的男人,几年前,韩婆子帮着嗣昭和存璋,狠狠坑了仇人李炜一把。他还有一个职业,是西市一个小赌头,开局抽头的庄家。
还有东市酒仙刘白坠的族弟刘青升,靠他兄长的招牌骗吃骗喝。还有潇湘馆的门童云弄月,他其实也是东市最大的人贩子。
还有头面行的李丕亚,这家伙是个奚族人,靠打造妇人金步摇起家,有人说老李过去也是干的没本钱生意,现在偶尔也会干一票。还有沿街卖药的苏哈勒,无人买药的时候,也摇幡卖卜,在太原两市的深闺之中威望甚高。
稍微正经点的人物,也就是西市车马坊的赵三。赵家是河东最有名的车行世家,祖上是羯勒杂胡,老家却在泽州。赵三本有希望继承家业,却不小心偷了老父的妾室,被赶出家门,流落到太原西市。只是再无力经营车马坊,以加工轮辋为生,门下有三五个笨徒。
嗣昭的太原朋友,就是这些货色,也难怪老郭心有不满,老高不好意思。
敬思却与这些家伙颇为相得,几杯酒下肚,客人拘谨尽去,与敬思欢声笑语,好不畅快。说到兴处,敬思当即脱衣而起,与奚族力士李丕亚当堂角力,惹得满庭彩声四起。
李幺公当庭设赌,赢了不少钱帛。
因为敬思绑起一臂,单臂与李丕亚相扑,大多押李丕亚胜。设赌抽头,若押两边相当,庄家自然无利可图,只有大输赢,庄家才赚得多。
尽管李丕亚很勇猛,也没坚持一盏茶时分,最终被敬思单臂摔倒在堂上。这奚族汉子十分爽直,对敬思神力佩服的五体投地,满庭赢钱的人都振臂高呼,输钱的人也心服口服,若是单臂也赢不了,那只能怪自己瞎了眼。
李幺公精神大振,当即设投壶赌,满庭踊跃参与。
河东大匠赵三手上有功夫,尤其善于投壶技艺,初到太原身无分文,就是靠投壶本领挣出了本钱,从未遇到对手。
此次也是一般,就算别人愿与他赌,也是押自己输。如此李幺公无钱可挣,十分不满,安敬思也看的气闷,这还有何趣味。
那赵三确实厉害,说贯耳就贯耳,说骁反就骁反,不仅指哪投哪,投中之后箭杆还能弹回来,接在手中,他自己可没那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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