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契股嘛,太原六,云州四,这是个公平比例,也是弟子能答应的最低限度。如聂三掌家所说,太原九,云州一,云州商团全无说话余地,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含玉禅师不置可否,微微扬首,示意嗣昭继续说。
嗣昭说道:“总号之内,总要公平公正,不可欺凌中小契东。大事要事都要诸契东合议,公告全号,正副掌家要按约执行,若违背公议,诸契东有权弹劾正副掌家,改选他人。”
含玉禅师忽然睁开眼,说道:“大石商户,总是大东权重,小檀越这又是何意?”
嗣昭说道:“商运总号,又与大石其余商贾不同,并非哪个契东私产,地连两镇,契东繁多。若是权责不明,必然多有龃龉,每日纷争不断,那生意又如何做得?所以,先订章程,再按章办事,才能大家和睦,共谋大业。”
含玉禅师点点头,又微微摇摇头,说道:“小檀越用心虽善,可惜头绪太多,名目过繁,若想人人遵从,难啊。”声音更加沙哑了。
嗣昭坚定的说道:“所以,若兴总号,必有有力中人,为章程作保,为契东仲裁。”
含玉禅师的长眉剧烈抖动起来,再无慈颜宝象,眼睛也彻底睁开,竟是一双如夜圆目,白多黑少,精光湛然,全无昏昏老态。
嗣昭暗暗吃了一惊,这老僧绝不像看起来那样老迈昏庸,说不定是和抱玉禅师一样的厉害人物,要小心了。
老禅师看着嗣昭,说道:“除了官府,怕是无人能担当这个保人。”
嗣昭缓缓摇头,说道:“自从聂记肇基太原,几十年过去,太原官员换了多少,而聂记还是聂记。不不不,为官一任,能有多久,我沙陀不做不长久的生意,也不会信任官府保人。”
含玉禅师嘶声问道:“那么以小檀越之意,谁有资格做这个中人呐?”
嗣昭坚定的说道:“能够让聂记和沙陀都信任的,只有一家,就是沙门。除了净明寺,除了含玉禅师,还有谁有资格做这个中人呐?”
含玉久久看着嗣昭,满布皱纹的脸上缓缓展开,居然露出一丝笑容,老禅师嘶声说道:“抱玉禅师果然没看错人,老和尚简直不敢相信,小檀越只有14岁。”
嗣昭明白,聂记真正的幕后金主,就是沙门。
没有沙门的首肯,聂记绝不会与沙陀订约,反过来说,说服了沙门,商运总号就成了一大半。如何说服沙门?
很简单,就是将总号直接置于沙门监管之下,如此沙门不仅可以掌握聂记的账目,连王记驼队和智慧柜坊的账目也在控制之下。对于把情报视作性命的沙门来说,还有比这更强大的诱惑么?不信这些贪婪和尚不上钩。
见含玉话中的赞许之意不似客套,嗣昭终于看到了商运总号的门槛,付出如此之多的艰辛,总算有了希望,这让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含玉禅师的面孔成了模糊的影子,快到掌灯时分了,里中钟楼传来酉时钟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谈了一个时辰。
嗣昭躬身合十,说道:“承蒙大师谬赞,弟子愧不可言,天色不早了,暂时告退,弟子就在太原福昌坊,等着大师的消息。”
含玉禅师说道:“如此老衲就不送了,鄙寺狭陋,只是禅修之地,例不留客,里外道旁有羁旅,颇为干净齐整。”
嗣昭躬身说道:“大师不必客气。”
含玉看着书几上的东西,拿起那串佛珠,递给嗣昭,说道:“聂记的东西,老衲就先留下了,既然佛珠是抱玉师兄所赠,那就物归原主。”
嗣昭双手捧过,揣在怀中,恭恭敬敬的倒退着来到门前,才转身离去。
来到庭中,天色果然擦黑,有僧人领着他与同伴相见,三人一同离开净明寺。山门前,三匹马扬鬃甩尾,马粪拉了一地,韩虚云正在清扫。
嗣昭道了谢,又给了几文香油钱,三人这才翻身上马,缓缓离开了晋源里。
敬思再也忍不住,大声问道:“到底如何了?你这闷葫芦一般,让人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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