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昭不再理他,看着田膨郎说道:“点青郎里,有没有心性狡诈,身手敏捷如你这般的,我要盗聂记一样东西,计价几何?”
田膨郎精神已经恢复了五分,这杀手简直就是个怪物,身体恢复能力像壁虎一般。他大嚼着半生不熟的羊肉,说道:“那要看什么东西?”
嗣昭向前探身,盯着杀手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要聂记私钤。”然后他直起身,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放你走,三日之内东西到我手上,你我就两不相欠,若东西不来,你自己到王邸门前领死,如何?”
田膨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波涛汹涌,沙陀的这次反击非同小可。
聂记私钤,是所有聂记飞钱上的印鉴,与客户留底印鉴核对无误,才会予以承兑。其中包含着聂记私密暗码,根本做不得假,一旦聂记丢失了这枚私钤,就意味着任何一个客户,都可以拿着飞钱赁证要求承兑,而聂记无法核对飞钱赁证真假。
这还意味着,整个聂记的存兑生意都会陷入瘫痪,进而引发太原两市资金停滞,商贾倒账,官府各衙署的公廨钱无法调动,整个河东都要震动了,只是因为一枚小小的印钤。
沙陀军这是要干什么!
聂记雇点青郎,要杀沙陀军的重要人物,而沙陀军,要盗取聂记柜坊的命脉。看来他们是杠上了,他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点青郎夹在两大势力之间,已经走在危险的钢丝上。
点青郎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如果没有太原各方势力的殊死争夺,也就无人需要点青郎,这个行业就会消失。
但如果过于强大的势力虎争,就会把点青郎这个杀手团卷进去,陷入无意义的仇杀之中,就像几十年前的城内战争一样,这对点青郎一样是毁灭性的。
沙陀军虽说势力在塞外,在大石北都算不得什么,他并不觉得这是太大的麻烦。但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狠角色,把他捏的死死的,让他觉得接聂记这一单还是莽撞了。
活命的希望太过诱惑,可活命的代价,等于把点青郎置于所有河东权贵和财东的对立面,勇猛如田膨郎,也迟疑了。
终于,他干巴巴的说道:“点青郎好手如云,自然有人能接这趟活计,但这后果点青郎承受不住,田某不敢做这个中人,你还是杀了我吧。”
嗣昭淡淡说道:“如果我再答应你,聂记私钤到我手上之后,三日之内,我必归还,这生意点青郎也不敢接么?”
田膨郎抬头看着嗣昭,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他是真迷惑了。良久,倒霉的杀手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得而又还,你拿点青郎的命当什么了?”
嗣昭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不想河东大乱,那不是沙陀之利,我只是给聂记一个小小教训,让他们乖乖听话而已。他们的宝贝,对于我不过是一块石头,不当吃不当喝,我要他的私钤做什么。”
田膨郎终于点头道:“话说到这份上,这个中人我做了。丈夫相交,无须立契,三日之内,东西必入你手。”
嗣昭点点头,说道:“作价几何?”
田膨郎说道:“如此大案,非黄金百镒不可,不过这金子我出了,算是以金赎命,点青郎不欠任何人。”
嗣昭想了想,说道:“也好。”说着从怀中摸出一袋沙金,扔到杀手面前,慨然说道:“这是中人谢礼,沙陀军也不欠任何人。”
田膨郎也不客气,随手把沙金揣在怀中。
嗣昭的手已经伸到面前,沙陀儿看着他说道:“我们沙陀人,击掌立誓,百死不悔,从不立契。”
田膨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与嗣昭重重一击,三个人都明白,很快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聂记财雄势大,也许能支撑一阵子,可是聂记的那些中小客户,就指望承兑飞钱做当日生意,一日没有货物进出,全家饥寒。为了打通河东与太原的商路,为了争夺商路的控制权,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田膨郎咽下最后一口羊肉,提着酒葫芦站起身,说道:“如此田某就告退了,拿一壶立誓酒,这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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