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嗣昭不那么看,苦练箭法让他感官出奇的敏锐,他能感受到这老僧目中的火焰,这是深邃坚毅的目光,绝不是将死之人。
良久,嗣昭才长揖施礼道:“沙陀军王嗣昭,拜见大师。”
老僧淡淡说道:“施主不必多礼,请坐吧。”声音苍老、沙哑,却绝不微弱。
嗣昭盘膝坐下,抱玉缓缓问道:“阿秙还好么?”
嗣昭欠了欠身,说道:“阿秙师在骆驼谷,一切均好,只是阿秙师也上了年纪,目生白翳,时有不清。”
抱玉叹息道:“阿秙也老了。。。现在来寻道钦师,怕是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吧。”
嗣昭说道:“大师明鉴,阿秙师年轻时就有一心事,要完成稠禅师遗愿,将原天王寺石幢子完成。他希望,由释道钦大师来做幢文,让大力尊者的光荣永垂后世。”
抱玉禅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几十年过去了,阿秙还是如此顽劣,他哪里是要道钦师的幢文,他是贼心不死啊。”
嗣昭哦了一声,说道:“莫非道钦大师已经。。。已经圆寂了?”
抱玉说道:“是啊,当年会昌灭佛,道钦大师就坐化于阿育王塔中。”
嗣昭皱着眉头,问道:“阿秙师难道不知请么,为何。。。为何还要让道钦大师写幢文?小子实在是不解。”
抱玉叹息道:“郎君心中一定有疑惑,阿秙到底与我圆果寺有何渊源,为何要请道钦师撰写幢文。我等是僧,他是盗,如何会联到一起?”
嗣昭躬身说道:“小子困惑已久,还请大师赐教。”
抱玉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窗外射进的一缕阳光,良久才说道:“那是60多年前,那时我还年轻,只有10几岁,是龙兴寺一个树头僧,每日巡视山林,栽植树木。
也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冬日早晨,我打开山门,只见台阶的积雪上有个包袱。我急忙赶过去抱起来,只见那包袱是一块厚厚的毛毡,包裹着一个婴儿。显然是刚出生不久,被父母遗弃到寺里,希望我们收留。
天寒地冻,那孩子冻的小脸青紫,呼吸都没有了,我伸手到怀里一探,心口还有余温。我急忙抱着孩子往院里跑,虽说贫僧过去也听说过此事,但是自己碰上却是头一遭,当时我吓的手足酸软,不住大叫。
那时阖寺僧众正在做早课,听到我大喊大叫,道钦师走出禅房喝住了我。
我把孩子递给大师,道钦师抱在怀里看了一眼,说这孩子无半分佛性,怕不是佛门中人。我说那可如何是好,是不是送到泽州悲田养病院。道钦师说,既然这孩子出现在山门前,这就是缘法,先抱到僧房里救治再说。”
嗣昭叹道:“这婴儿,就是阿秙师吧。”
抱玉说道:“正是,一晃60多年了,道钦师已经往生西天极乐,贫僧也如朽木一般,真快啊,可往事就在眼前一般。”
嗣昭继续问道:“阿秙师是为何离开龙兴寺呐?”
抱玉禅师缓缓说道:“那孩子在寺院之中渐渐长大,道钦师真是圣僧,当年说的话一点不错,这孩子实在顽劣不堪,无半分佛性。
他公然在寺院之中捕捉鸟雀,偷窃菜园后厨,日日戏弄僧众,且撒谎成性,把堂堂龙兴寺搅得苦不堪言。所以道钦大师为他取名阿秙,秙,秙?禾不实也,他穿着僧衣,却实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禅心啊。”
嗣昭摇头道:“都说佛门以慈悲为怀,不能因为孩童顽劣,就驱出寺院吧。”
抱玉禅师缓缓说道:“你当道钦大师是何等人,当然不会将一个无助孩童驱出本寺。可也因此,阿秙迟迟不能受戒,日日与火工菜头,市井粗汉混迹在一起,性子也越来越凶顽。
直到有一日,照客僧发觉寺中香油柴米缺失甚多,禀报东院监院之后,都怀疑是阿秙所为。照客僧带着几个胖大僧人来到后院柴房,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原来阿秙竟然在柴房之中藏了一个妓子!
不问可知,阿秙是偷了寺中财物换了钱财,在寺中公然狎妓!事已至此,寺中无论如何留他不得了,好在阿秙已经成年,道钦师就将他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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