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昭起身穿上衣袍,裹了头巾,踏上靴子,系了腰带,检查了针筒火石,结绳哕厥,再配上腰囊解甲刀,最后戴上契丹浑脱帽,全身收拾整齐利落,才踏出雅间。向左右看了看,满都剌已经不见了人影。
天色刚蒙蒙亮,倚翠楼还在沉睡之中,厨子正在厨下煮粥饭。陶釜下柴火正旺,映着老厨皱纹深刻的黑瘦脸颊,显得宁静安详,嗣昭认得,这是倚翠楼的老厨张七公。
见嗣昭走下楼梯,张七要站起身来说话,嗣昭冲老者摆摆手,又把手指放在口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张七就不再起身,只是向嗣昭拱了拱手。
嗣昭从怀中摸出一匹绢,轻轻放在灶台上,蹑手蹑脚的出了倚翠楼。
邸店相距不远,天色还早,嗣昭想到马厩看看牲口。长途赶路,全靠脚力,邸店行人牲口来往,谁肯精心照料,今日又要启程,提前看一看心里踏实。
满都剌正在给小红马刷毛,刚刚喂了精料,小红马显得更加神骏。
嗣昭查看了骆驼和马匹,这才走过来问道:“阿满,昨夜你睡在哪里了?”
满都剌冷冷说道:“外廊。”
嗣昭埋怨道:“这个慕容大娘,这是做的什么生意,让客人睡在外廊!”
满都剌说道:“有墙垣屋瓦遮风挡雨,怕得什么,草原人家,睡在雪窝子里也是常事。”
嗣昭拍拍他肩膀,一指东面那个汤饼摊子,大铁锅正热气腾腾,和柴火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腹中汩汩作响。
嗣昭说道:“走吧,那家的汤饼很有名气,我们去吃点。”
两人坐在交杌上,大口吃着烫嘴的热汤饼,嗣昭问道:“这么久了,怎么也没听你提过妻儿,你就不想他们么?”
满都剌冷冷说道:“呼兰别吉会照料他们母子,用不着我多想。”
嗣昭喝了热汤,放下木箸,这才说道:“你这个人啊,怎的如此木讷,这才七月份,就入娘的跟冬天一样。你就不想你的儿子读书识字么?要是中了进士做了官,就是伺候天子的人,你看那个党项儿,多神气。”
满都剌淡淡说道:“多谢郎君了,不过我是于越相温的门户奴隶,不是大石编户民。”
嗣昭豪迈的一挥手,说道:“这不是难事,我去求于越相温,请他除了你的奴籍就是了。”
满都剌也放下木箸,说道:“不必了,侍奉鞑靼狼主是我的荣耀,也是犬子的荣耀,就算是大明宫、长生殿,也比不了。”
嗣昭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说了一句:“你真是个木头脑袋。”转身就走。
回到馆驿,4凶人正就着凉水啃干粮。嗣昭冲满都剌挤挤眼,示意他不要提刚刚大吃了一顿汤饼。随后他粗声大气的喝道:“快吃快吃,吃完了去退了客房,收拾牲口和行李,赶早启程。”
几个人用了行粮,叫上邸店伙计开始忙碌起来,嗣昭悄悄来到智慧柜坊云中驿分号,找到曹掌家,叮嘱了陈父的事情。
最近嗣昭在云州市风生水起,曹掌家不敢得罪,自然加意的巴结,答应今日就去办陈父的事情,保证不出半分差错。
一切安排妥当,嗣昭又躲在智慧柜坊分号吃茶,直到所有牲口和行李都准备妥当,才笑呵呵的回到馆驿,一声令下,全队启程。
从云中驿到新城一马平川,也是云州最富饶的地方,桑干河两岸,到处都是大同军营田。正是秋收季节,沿途农人兴高采烈的收割晒场,歌声不绝。
连着两年,大石天下四处都是饥馑贫苦,动荡不安。但是在这边塞之地,却没有战乱纷争,没有水旱,一派丰收景象。
只是沿途还是看到不少贫民辗转,大多是内地来的流人,一个个扶老携幼,面黄肌瘦,十分凄惨,也只有到了云州,才有官府的粥棚活命。
嗣昭现在身无分文,也无力赈济,只能摇头哀叹,无计可施。
七月中,嗣昭一行终于远远看到了神武镇和木塔山,早有沙陀少年飞马报到庄园里,大批少年庄客迎出来,人喊马嘶,吵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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