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娥委到嗣昭身侧,柔声说道:“我新学了一曲笛曲,名作《荔枝香》。据说当年太真妃寿诞,明皇命梨园小部圣手李謩奏新曲,恰巧南海献荔枝,明皇就名此曲为《荔枝香》。现如今我是李謩,让你也尝尝明皇味道,如何?”
嗣昭挠挠头,说道:“你为何不是太真妃?”
陈娇娥一脸娇羞的把嗣昭搡到一边,叫道:“美的你,去把琴案上的锦囊拿过来!”
嗣昭听话的跳下胡床,笑呵呵的拿过一个长条形锦囊,递给陈娇娥。小伎褪下囊套,取出一只晶莹碧绿的横笛,清了清咽喉,这才横笛在唇边,悠悠的吹奏起来。
果然笛声清雅,动听的曲声回荡在室中,一叠十二节,一节十二敲。第一叠如梅花流韵,金谷游人,第二叠如折柳传情,艮关戍客。
嗣昭是听着胡笳狄琴成长的边塞男儿,习惯了激昂铿锵的节奏,对这些宫廷雅乐本不感冒。可是这笛声实在动听,他不由得凝神倾听,慢慢陶醉在其中。
笛声却越来越悲,刚开始如翔鸟坠地,走兽匍匐,渐渐的,如月色昏昧,稚幼哀鸣。嗣昭心中悲不自禁,怎么也忍不住,那些痛苦的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太谷县尊贤里,小妹被带走,一家人抱头痛哭;风谷山驿西跨院,兄弟二人遍体鳞伤,缉事房中的公人正在一边饮酒,一边疯狂的大笑;木塔山下,一场大风袭来,一年的艰辛毁于一旦,团结奋战的沙陀少年们四分五裂。。。
嗣昭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吹笛的陈娇娥已经泪流满面。他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住!住!这是入娘的《荔枝香》么??”
笛声戛然而止,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雅间,如今却有无限悲凉回荡其中,久久无法消散。
良久,陈娇娥才幽幽的说道:“不知怎的,奏着奏着就变成《悲秋风》。”
嗣昭凑到陈娇娥身边,轻轻从他手中抽出竹笛,放在食案上,又轻轻环住陈娇娥香滑的肩膀,小婢顺势倒在嗣昭怀里。
陈娇娥比嗣昭年长一岁,身材也比嗣昭高一寸。只是经过无数风雨和汗水的捶打,身体像铁打的一样,怀抱小婢如同小鸡,生怕手重一些就坏了这一怀幽香,不由得手足无措。
他颤声问道:“你。。。为何心中如此之悲?”
陈娇娥头钻到嗣昭怀里,低声说道:“我父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得了疠风之疾,营栅之中惊恐万状,营吏将我父驱出营栅,如今只能在一个废弃的土窑栖身。
天气很快就要冷了,可如何过的去这个寒冬。虽说我父把我卖到青楼,受了无尽的苦楚,可也有12年生养之恩,若他饥寒而死,让我于心何忍。”
嗣昭不由得抱紧了陈娇娥,低声问道:“可是,你的两个兄长就不闻不问么?”
陈娇娥含泪说道:“他们自己的粮都不够吃,都是靠你接济才勉强维持,哪有余力照料老病。何况这疫病何等可怕,又有哪个敢靠近到10步之内。
也是前几日大兄才来云中驿,告知于我,可我一个小女子,又有何法可想。我挂念老父安危,日日心如刀绞,以泪洗面,还要伺候客人,如何笑的出来,是以笛声含悲,郎君莫要怪罪于我。”
嗣昭叹道:“那你如何不早告知于我,还吹的什么笛子。”
陈娇娥娇声说道:“郎君出生入死,钱财也是不易,几次三番,已经帮衬了我许多,让我如何开的了口,这就是命,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嗣昭想了想,说道:“住在破土窑里,无论如何过不得冬,要在营栅之外筑一座草庐,多备衣被柴薪。还要备一些粮盐肉脯,放在你们兄长那里,烹好之后放到院门之外。”
陈娇娥低声说道:“疠风病人碰过的杯盘碗筷,又有谁敢触碰,好在老父现在活动无碍,也能自己烹食。”
嗣昭说道:“那就把衣粮放到院门之外,让他自己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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