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监在驿市东门之外,没多久就走到了,这是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带东西跨院和后花园。如今戒备森严,都是太原府耆长和弓手负责警戒,就算是牙军统将傅文达也要出示腰牌才能出入。
傅文达把史敬思三人带到二堂,主审官王卞降阶相迎。这人40岁左右年纪,生的是方面大耳,富贵逼人,一身绯色官袍,地黄交枝绫纹样,金色大带配着银鱼袋,好个威风凛凛的朝廷大员。
史敬思的散官是定远将军,正五品上,正好比王卞低半级,官场上没有以高迎低的道理。除非是至交好友,亲族戚属,王卞降阶相迎,那算是客气的紧了。
其实史敬思毕竟是客将,和王卞谈不上熟悉,只是在公私宴飨酬酢的场合见过几面,有过几句交谈,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再次相见。
好在王卞并没有扳起脸公事公办,说说笑笑,化解了不少尴尬。
二人登堂分宾主落座,王卞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心腹幕僚陈昰侍坐。史敬思坐在东侧,存璋和进通两兄弟侍立在身后。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慢慢进入正题,王卞开始询问案子的具体细节。史敬思倒也坦荡,有问必答,没有隐瞒,牵涉到市井小儿的一些纠葛,就让进通和存璋回禀。
王卞问的很细,有些疑惑之处反复问了几次,始终没有发现破绽,心中对沙陀军的怀疑减了几分。可他心机深沉,深知事实是一回事,官场又是一回事。最后如何结案,他的调查只占一小部分,长安权贵们的争斗,才是此案定调的关键。
终于,王卞说道:“史兄,王某也是军功出身,我等也算是一见如故,我也不瞒你,侦办这个案子实在不是个好差事,王某很有些为难的地方,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史敬思苦笑道:“我现在焦头烂额,巴不得现在就找到真凶,也好洗脱我们的嫌疑。只要对破案有益,在下无有不允。”
王卞笑道:“果然痛快。”
停了一下,他才捋着胡须继续说道:“此案我大致明瞭,深感棘手,歹徒凶残又狡猾,我们想到的线索都断掉了。
我反复俦思,还是要从人犯左手行凶这一层入手,毕竟左手刀使的好,范围就小了很多。我打算排查驿中所有左手虎口有茧之人,还请史兄你配合一下。”
史敬思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才说道:“王公,恕我直言,这么查怕是难以捋出线索。”
王卞脸色凝重的问道:“何以见得呐?”
史敬思说道:“左手虎口有茧之人,右手未必没有茧,并不能证明就是左手刀客。”他伸出自己的手给王卞看,灯光之下,果然左右手虎口之处都有厚厚老茧。
他看着王卞,继续说道:“王公久历戎行,当然知道士卒左手推弓弝,右手开弓弦,长此以往,自然两手都有老茧,按照这个法子排查,我沙陀军怕是大半都在排查范围之内。”
王卞和幕僚陈昰互相对视了一眼,陈昰问道:“那么以史公看来,此案应该从何处入手呢?”
史敬思苦笑着摇头道:“怕是从哪里入手都有些晚了,魏振这个笨蛋,始终纠缠于我沙陀军,对逃离驿站的人等不闻不问,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少人不见了人影,焉知凶手没有混在人群里跑掉。
若案发之时,大家携起手来,也许此案已经破了。可是驿站胡乱猜忌,其实已经丧失了破案的最佳时机,殊为可惜。”
堂上一片沉默。
好一会儿,陈昰才说道:“也许散布流言,转移视线,也是凶手的一计。”他这么说,等于是排除了沙陀军的嫌疑,不管是不是真心,史敬思都不能不领情。
王卞说道:“我等食君之禄,总不能对百姓的苦难不闻不问,不管贼人多么凶狡,我们都要将之绳之以法,史兄亲历此案,不知何以教我。”
史敬思闭目凝思,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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