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恢脑中如同霹雳炸响,轰鸣声荡开,他脸色煞白,阴晴不定,竭力自辩:“我为陛下镇守东都多年,矜矜业业,不说功劳,苦劳总有吧,陛下何故杀我?”
按照大靖律令,除去犯下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外,其余死罪其实可以减免罪愆的,而在这种默许之下,能够暗箱操作的余地就多了。
譬如地方邢狱推出一种赎身制度,即死囚可以昔日功劳、万贯家产来赎买性命,甚至若再隐晦肮脏点,还可通过妻女来换命,事后再赎回来了,不过由于此法太过损伤人伦道德,故被明令禁止。
可他孙元恢迄今为止,究竟为何而死都不知道,他猜测,有极大可能是被新太尉罗织的莫须有罪名赐死,可这并不属于十恶不赦之列,如此一来便有操作空间,故而他虽惊惶,却并未感到绝望,只因未曾走投无路,更未到山穷水尽之地。
东方灏似看出孙元恢心中所想,直勾勾地看着他,冷笑道:“孔兄,事到如今,你莫非还要隐瞒不成?”
一道孔兄,瞬间让孙元恢脸色大变,他额上冷汗直浸,脸上首次出现慌乱之色。
他口干舌燥,身上时而暴戾,时而颓然,时而惊慌,时而迟疑挣扎,但最终都被东方灏最后一句话所击溃:“孔兄觉得,连东方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龙椅上那位究竟知不知道?”
砰。
孙元恢,或者孔元恢彻底瘫软在地,眼神颓然,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你们如何知晓我是孔氏后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东方灏面无表情,负手漠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虚构假身份鱼目混珠的潜入大靖官场,自然也进入了太康的视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实际上当年你入驻东都之日,太康那位便将你查了个底朝天,区区小计焉能瞒过诸位廷臣大佬们,呵,真是异想天开。”
孙元恢垂目,沉默良久后,他脸上惊慌之色渐渐消散,恢复为一片宁静。
“说吧,究竟想要孔某人做什么?”沉默良久后,孙元恢目光一垂,涩声问道。
东方灏眼神最深处掠过一丝奸谋得逞之色,不屑地暗忖,任尔是圣人后裔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呵。
此刻孙元恢在他眼中就像一只落入蜘蛛网的小昆虫,越是死命挣扎,距离死亡便越靠近一分。
他嘴角狞笑,嘿然地言道:“据我所知,三日前,昭阳公主夏侯婧抵达东都,被天策营接纳入营。”
孙元恢心口一紧,寒声道:“你要孙某人去猎杀弱不禁风的女子?”
东方灏嗤声一笑,眼中带有鄙夷与不屑,满不在乎地道:“像你这种人,还在乎这些?”
孙元恢心口一闷,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是复仇,不是欺辱妇孺。
强行按下胸中怒意,他冷哼一声,回道:“昭阳公主不过弱冠之龄,杀之又有何用?”
东方灏脸色一沉,眼底似有愠怒之色,他直接拂袖一甩,不悦地道:“你若一心求死,别说赵王殿下,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
死到临头还跟老子装节气、假清高,真是想当婊还要立牌坊,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当我东方灏是活菩萨了。
孙元恢闻言一僵,屋内气氛僵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一声长长叹息声响起:“罢了。”
东方灏眼神微缓,转身瞥了一眼如同落寞雄狮的孙元恢,轻轻颔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对你我都好。”
方元恢置若罔闻,自言自语地道:“情非得已,不得不这么做,丫头,对不起了。”
将心比心,他也有个女儿,若果真将芳龄不过十六的昭阳公主杀掉,他事后必会受到良心谴责。
多年的圣人教诲告诉他,此举比复仇更加的伤尽天良,毕竟残杀花季少女,比恶魔还要恶魔。
他缓缓起身,目光复杂,深深地看了眼东方灏后,脸色渐渐平静:“事已至此,孙某人也算走投无路了,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杀出一条血路来。”
“东方兄有何计划,不妨直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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