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而言,文帝夏侯胥当年削藩撤封、褫夺武将权柄以及镇压玄宗等措施并无过错,只是时机选错了。
彼时太祖皇帝定鼎天下,威望自然无人企及,他老人家要削藩无人敢不从,可文帝威望、手腕以及城府不及太祖半成,素为内外不服,倘若太祖下诏,褫夺诸王封地,谁敢言个不字?
可文帝文治武功莫说不如太祖,连坐镇幽燕三州的燕王都比不过,又如何令天下诸王咸服?
不过不管是太祖还是太宗皇帝,都与夏侯淳太远,在外人面前他还能耍耍威风,可在这位能与他祖爷爷争夺天下归属的存在面前,他只能毕恭毕敬。
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早已刻入骨髓。
夏侯淳承认,他自己就是一个双标的人,对夏侯谟敢施以辣手,莫说斩断其手指,便是将其斩首,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于夏侯融,夏侯淳也是尊敬大于畏惧,敬其长辈身份,但不畏惧其权势地位。
作为一位未来的大靖帝王,他夏侯淳可以心狠手辣,也可以自私自利,更可以蔑视一切,却唯独不能畏惧、怯懦与心慈手软。
“天生帝王之材!”
说得便是夏侯淳这种人。
他虚伪、狠辣、绝情乃至蛮不讲理,但绝不能称为好人,那是对帝王这个词的侮辱。
而文帝,输就输在了心慈手软。
可恰恰就是因为他这份心慈手软,太宗才饶了他一命,甚至准其在祖地晋州颐养天年,并允诺其后裔嫡系一脉与国同休,王爵世袭罔替。
吱呀一声。
一位身着布衣的枯瘦老人映入夏侯淳眼帘。
老人双眉稀疏寡淡,白发苍苍,但眉宇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扫了一眼垂手恭立的夏侯融后,视线落在跪地青年,他目光复杂,轻声道:“起身吧。”
声音微哑,夏侯淳恭谨起身,抬头看了眼老人后,见其目光如炬,眼神中带有一丝审视,淡淡地看着他,虽不曾言语,但浑身上下,那股睥睨天下的气质展露无遗。
这位曾经的帝王,欲以一己之力挑翻各地世族与藩王武将,将天下州郡悉数纳入中央掌控,甚至还想将辅助太祖打天下的道门打散,其雄心壮志可昭日月,可惜事败失位,被封于此地。
由高高在上的一国皇帝,沦为困居一隅之地的闲散王侯,其中心酸与苦涩,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人对夏侯融颔首道:“你先下去吧。”
夏侯融垂目,看了眼夏侯淳后,恭谨退下。
庭院外天心目光一闪,慕容烟轻叹。
和尚对着老人微微一笑,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雪融霜化,春风微凉,老人掀帘,目光渐渐温和,“外面冷,先进来吧。”
夏侯淳连忙迈过门槛,接过门帘,进入房内。
老人偏头,对夏侯融吩咐道:“你把那个丫头也叫进来吧。”
夏侯融转身,恭谨听训。
“顺便给宋家、王家那俩位传个声,就说太子想找他聊聊。”
夏侯淳眼帘一僵,头皮有些发麻。
老人对着夏侯淳笑道:“我出面不合适,只能用你的名义。再说你连宫变都干过,在废帝府中联系几个元老重臣又算得了什么,怎么,不就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儿,怕了?”
夏侯淳:。
也不是怕,只是有点担忧罢了。
夏侯淳心中腹诽,脸上强笑一声,带点小纠结,可怜巴巴地道:“大爷爷,其实孙儿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老人轻嗤一声,笑骂道:“滚蛋!”
随即对着夏侯融挥了挥手。
夏侯融俯身一拜后,转身朝外走。
庭院外慕容烟愕然,看了眼夏侯融后,轻声道:“王爷可是传唤错了?”
晋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径直离去。
天心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识蝉轻声道:“既然是这位相招,那便去吧。”
大靖日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