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门阀世胄 (2-1)

如果说之前刘协亲近拉拢荀攸，更多的是因为名人效应，存在许多刻意的功利性成分，总有一种隔了一层纱的淡淡疏离感。那么此刻，刘协真正从灵魂深处接纳了荀攸这位智囊。

他不再被视作冰冷的历史人物，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良师益友。虽然遭到了棒头一喝，却也是刘协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呵护被关心的浓浓温情，真正倚之为左膀右臂。

第二日，迎着朝阳，乘着微风，大军徐徐启程，刘协与荀攸对视一眼，笑容格外真诚。

夕阳西下，就在大军准备扎营时，骑卒来报，前方有数十公卿大臣乘车赶来见驾。

刘协算算时日，攻破郿坞露布报捷的使者最快也就是于昨日到达长安，这些臣子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朝廷出了什么大事？！

心中不安，刘协派人将荀攸从后方请来。

数十公卿衣冠不整、风尘仆仆，丝毫不顾忌礼仪风度，说是见驾，其实感觉更像是逃难。刘协骑在马上几乎坐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一脸沉静的荀攸，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一行人行至近前，匆匆下马车跪倒在地。刘协也下马静候。领头的大鸿胪周奂、越骑校尉王颀齐声道：“臣奂（颀）恭贺陛下攻破郿坞，诛除殄类。”

看来长安并没有发生塌天祸事，刘协暂时放下心，却也愈发感觉奇怪。刘协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周奂语带悲戚地问道：“陛下，董贼残害故太傅袁公一族后，不许我等收尸，故意掩埋于郿坞。生遭屠戮，死不得宁。我等深受袁氏重恩，皆咬牙切齿恨不能与董贼拼命。”

周奂愈发动情，老泪纵流。“幸赖陛下拨乱反正，先除董贼，后灭郿坞，朝纲大振，朗朗乾坤。昨日我等从司徒杨公处得知消息，喜不自胜。连夜赶来，想早日赶往郿坞祭奠袁公。还望陛下恩准。”

MMP，你们来都来了，朕还能不准咋地。刘协恶狠狠地想着，一时没有开口。

突然，刘协感觉衣角有些拽紧，余光看到荀攸对其使了个眼色，顿时醒悟。违心赞道：“先帝亡后，袁公对朕多有扶持，朕赖以粗安，堪称国之柱石，惨遭董贼戕害，朕也甚为袁公感到惋惜。攻破郿坞，朕第一时间就收敛了袁氏阖族骸骨，随军带回长安好生安葬。”

周奂等人伸长脖梗，翘首以待。刘协转过身，步行向后方盛放袁氏遗骨的棺椁而去。周奂等人赶紧爬起来相随。

董卓母亲年事已高，三族也多有老者，董卓为人又至孝，因此早早备好棺椁，虽是有些僭越，但用来盛放袁氏遗骨恰好显得小皇帝尊崇之至。好在荀攸早已安排妥当，要不然周奂突然来袭，场面定不好看。

尚未来至棺前，周桓等人早已泣涕哀嚎，更有甚者站立不住，需左右搀扶方能前行。等走近了，周奂趴在地上，匍匐前行，扒着棺木，一把鼻涕一把泪水，极尽悲哀之能事。其余人等也丑态百出，有一位头须花白的老者，直接哭晕倒在地上。

众人七手八脚将其扶起，掐人中、拍背，现场一片忙乱。刘协恶狠狠心中吐槽，《论语》有云：非其鬼而祭之，谄也。前世读书时尚不知道此中真味，今日总算长见识了。

让刘协暗呼不爽的是，那老者经过一番抢救，竟然醒了过来。喘匀了一口气，挣开搀扶的众人，继续哀嚎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爹妈呢。

刘协懒得理会这场孝子贤孙的把戏，干脆闭上眼睛。只可惜不能双手捂耳，还是有阵阵哭泣传入耳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甫嵩遣人来报诸军已经扎营完毕。众人这才渐渐停歇了哭泣声，齐齐向刘协施礼。周奂沙哑着嗓子：“臣等想起故太傅大恩厚德，悲不自胜，君前失仪，望陛下降罪。”

刘协忍住胸口一道恶气，轻描淡写道：“无妨。此情此景，朕感同身受。好在天日昭昭，董贼伏诛，太傅沉冤得雪，庶可安慰亡灵。”

刘协带头祭奠亡灵后，邀请众人到帐中用餐。周奂、王颀毕竟是二千石高官，再怎么说也要卖皇帝个面子，便跟着刘协而去，其余人等皆谢绝皇帝好意，围坐在袁氏棺椁旁为袁隗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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