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闷闷不乐的走在孟津的码头上,看着一条条船只在宽阔的河面上来回穿梭,将一队队士卒、流民和物资运过来,整个码头上说话声、喝骂声乃至哭声响成了一片。
他找了个敌方坐了下来,随手将腰刀和弓箭放到了一遍,看着喧嚣的人群有些发呆。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好,就在两天前他还是一名队官,手底下有十名弟兄,可今天却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还不知道会被上面的头领安排到什么地方去。
这还不是最让他烦恼的,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在见识过了江宁军那种铺天盖地的炮火和如同雨点般的排枪后,他对接下来的这场大战感到了恐惧。
在此之前,李自成一直认为个人的勇武才和士气才是决定一场战斗最重要的因素,但是这种信念今天却动摇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打熬了十多年的力气和勇武在对上江宁军手中的火器后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纵然武艺再高强又如何?一枚小小的铅弹打过来照样把你撂倒,更别提那些威力更加巨大的火炮了。
想起江宁军进攻时那严整的队形、火炮齐射时那种铺天盖地般的威力,李自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自家的义军真的能打败江宁军吗?
“叔父!”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一名长相跟李自成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的跑到了他跟前一把抱住了他,面上满是惊喜和激动之色。
“叔父,俺终于找到你了,适才听别人说你出事了,可是把俺吓了一大跳!”
李自成摸了摸年轻人的脑袋,安慰道:“傻小子,俺怎么可能出事呢,你别忘了俺别的本事没有,逃命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的侄子李过,虽然他跟着李自成一起投靠了高迎祥,但却被分配到了另一名首领的麾下,并不跟李自成在一起,这一次听到李自成出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叔父,听说你前些天跟明军的夜不收对上,全队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是的。”对自家的侄子李自成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俺上次对上了江宁军的一队夜不收,一个照面之下便损失惨重,弟兄们非死即伤,要不是俺见势不妙夺了一匹马,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李过有些不信,他对于自家叔父的本事是晓得的,自幼习武的李自成可谓是弓马娴熟,一般七八个大汉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加上他手底下还有十名探哨,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被人干掉大半,最后落得狼狈而逃呢?
“叔父,你们可是被明军偷袭了?”李过追问道。
“也是……也不是。”李自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叔父你……”
李过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李自成,以为他尚未从前几日的战斗里回复过来,他虽然才十六岁,但这几年跟着李自成大仗小仗也打了不少,知道一场大战过后,打胜了还好,若是打败的话,许多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情绪,否则自古以来为什么一场大战过后主帅都会下令休整?
部队休整不但要救死扶伤掩埋死者补充战损的物资,更重要的是要让大战过后的将士们调整心情,否则是要出大事的,而现在李自成的样子,像极了还沉浸在战场上不能自拔的模样。
他不禁安慰道:“叔父,您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待会侄儿带您到后头去乐呵乐呵,保管您什么烦恼都会忘光。”
“嗯?”
李自成先是一愣,这才明白自家侄儿的意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俺岂是受不得挫折的人?”
外号“一只虎”,平日里性情火爆的李过,被李自成拍了一下后却是露出了讪讪的笑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俺刚才看你您发呆,还以为叔父一时想不开呢。”
李自成笑道:“屁的想不开,这几年俺们跟官兵大大小小打了不下几十仗,都是输多赢少,若是俺这么想不开的话早就气死了。俺刚才之所以发呆是因为俺想到几天前被那支江宁军打败的情景,心有感慨罢了。”说到最后,李自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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