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言不禁为之气结,想他身为一省的最高父母官,何曾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而且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俗话说得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更何况是巡抚这样一个封疆大吏呢,一介平头百姓对于他而言真的不比一只蚂蚁强上多少。
同样的道理,在场的百姓们自然也想到了,一时间不禁议论纷纷。
看到夏大言哑口无言,人群中的那个人有些得意的说道:“巡抚大人,小人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小人只想知道官府能让集市何时重新开市就够了,只要巡抚大人能给个准信,小人掉头就走,您看如何?”
“好一个贼子,何其歹毒啊!”夏大言牙齿咬得格格响。
夏大言宦海沉浮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别看这个人说话看似轻飘飘的,实则里面藏着的陷阱却是歹毒无比,若是夏大言轻易给了对方一个期限,到时候若是集市不能准时开市,那他这个巡抚的威信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试问一个连在数千百姓面前做出的承诺都无法兑现的人如何有颜面担任一省巡抚?
再说了,若是想要集市重新开市,自然少不了要和那些海商打交道。到时候那些海商自然会开出一些诸如重新禁海等苛刻的条件来逼迫夏大言,而这样的条件夏大言又如何敢答应?
“这个贼子用心何其歹毒啊!”不仅是夏大言,那些脑子转得飞快的幕僚们也在心里惊叹起来。只是惊叹归惊叹,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无解的问题,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看到夏大言一时语塞,那个声音更加得意起来,他立刻大声道:“乡亲们,你们看到没有。巡抚大人根本就不想跟咱们一个答复,这件事根本就是当官的一手弄出来的,他们这是想要逼死咱们啊,大伙都说说看,怎么办?”
人群沉默了好一会,良久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父老乡亲们,既然官府不让咱们活下去,咱们也决不能让他们好过,咱们就冲进衙门里去,将衙门给砸了,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对……将衙门给砸了!”
“砸衙门!”
人都是盲从的,群情激奋之下大部分人都来不及思索砸衙门是什么性质,即便有明事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想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开始朝着夏大言所在的衙门口方向涌了过去。而在衙门口前担任警戒的几百名抚标营的官兵和衙役们也如同一道单薄的堤坝那样,随时都会被惊涛骇浪给吞噬。
“东翁,大事不好,您还是赶紧回衙门吧!”眼看事情不妙,几名幕僚赶紧拉住了夏大言的胳膊就想将他拉进衙门里。
“回衙门?本官又能躲到哪里去?”夏大言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躲到了衙门里,等到那些激动的百姓冲进衙门后,到时候那些失去了理智的百姓同样不会放过他,与其到时候窝囊的死在内院,还不如就这么当场死在衙门口,至少这样一来自己还能在朝廷。
眼看着百姓越来越激动,带着官兵们组成人墙苦苦挡着他们的马游击跑到夏大言跟前带着哭腔喊道:“大人,末将实在挡不住了,您还是赶紧走吧!”
“本官是走不了了。”到了这个时候,夏大言反倒是看开了,“我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死在压门前的巡抚,就让本抚成为那第一个吧!”
“大人!”马游击急得双目赤红,可却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距离巡抚衙门几百步远的一间酒肆的二楼里,两双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巡抚衙门前发生的一切。
看到犹如被惊涛骇浪包围的夏大言,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说道:“夏大言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若是能为我等所用该多好啊!”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识抬举的家伙,既然他不能替咱们说话办事,那他也没有了留着的必要了,就让他带着一个好名声离开吧。”
在这两个声音里,马游击所率领的抚标营的官兵和衙役已经被冲散了大半,只剩下他和数十名官兵依旧紧紧围绕着夏大言周围,眼看着就要被涌来的由人群组成的洪流所吞噬。
“砰砰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脆的火铳声在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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