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个问题 (2-1)

江辰觉得，吴思源是个挺不简单的年轻人，至少比其的表弟徐坤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被绑时，其没有半点慌张，也没有反抗，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而是有意识的配合，少吃了很多皮肉之苦。

他与吴启和“交锋”时，吴思源仍是没有发过言，始终在极冷静地思考观察，这份沉着很让他佩服。

现在，吴思源说“等等”。

他以为是父子之间有什么话要交代，却未曾想并不是，吴思源的目光始终未离他左右。

“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可以。”

“第一个，你们与乌克的实力完全不对等，光他自己就有近三千兵马，你们了不起才几百。且他是正规军队，你们却只是……你认为你们有多大胜算？”

“什么叫胜？”

“从字面上解释，打败对手的意思。”

“谁说要打败他的？我为何要打败他？”

“可……”吴思源歪了歪头，露出不好理解的困惑神情。

江辰笑了笑。

“在我的认知里，并非只有打败对手才叫胜利，而是只要完成自己的预定目标，并且损失在预期之内，便是胜利。”

吴思源皱眉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好，明白了。第二个问题，我认为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土匪，也不是潍州人，甚至都不是金国人，思来想去，便只有大宋了。所以你好好的大宋不待，跑兵荒马乱的潍州来干嘛呢？且还掺和进战争中，难道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很好玩？”

江辰没有回答。

“我希望……”顿了顿，吴思源诚恳地道：“希望你能回答我，这很重要，于你于我都是。”

江辰意外且认真地看了吴思源一眼。

片刻后，他说道：“我确实不是金国人，但我是汉人，所以我来了。”

“目的？”

“我希望能参与并亲眼见证女真人被撵出这片土地的一刻。”

“可是女真人统治已近百载了。”

“哦……对，你的提醒让我意识到，他们鸠占鹊巢竟然已经这么久，确实该做些什么了。”

“但女真人汉化很严重，早已不是原先的他们，现在与赵宋其实没多大区别，甚至他们认为自己才是正统。”

“没毛病啊。”江辰耸了耸肩。

“嗯？”吴思源奇道：“难道他们自认正统，你不愤怒？”

“如果讲道理管用，还要刀剑战马干什么？成王败寇，这个世界永远靠实力说话，胜利者当然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资格。若想要他闭嘴乃至滚蛋，唯一的办法是打败他。”

吴思源情不自禁地点头，片刻后又道：“说得好！可是他已经根深蒂固了啊，就连赵宋举国之力的几次北伐都铩羽而归，你既是宋人，对赵宋的国力该心知肚明，如此……希望在何处？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女真人会被撵走？”

江辰哈哈大笑。

“真正打败女真人的，并非大宋，而是女真人自己。他们面对汉家文化时太自卑了，不相信自己的统治能永远维持下去，所以他们一边汉化，一边强令大量女真人以屯田军的形式从关外迁到汉地，纵容这些半军半民的女真人以各种令人发指的手段抢地杀人，再加上他们相对于汉民所拥有的繁殖优势大量繁衍人口……

他们以为，只要施行此等腾笼换鸟之策，过得几代，汉人便将成为少数；再过几代，‘汉’这个字就将彻底从这片土地上绝迹。自此后，哪怕王朝更迭，这里也永远不会再姓‘汉’，而只姓‘女真’！

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真太简单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最基本的道理都学不会。

汉民虽散、虽温顺，但终有千万之数，岂能容忍自己既被挖祖坟，又将被断子绝孙？不是不反抗，时机还未到罢了，等到量变引发质变，只要有一小部分人站出来，便是……一呼，天下应！”

吴思源的神色不知何时变得很怪异，像是既有释然，又有痛心；既有狂热，又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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