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兴和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的,不过又很少能有推脱掉的,久而久之的也就学会了如何“出去躲躲”。
正是入夏的季节,到了晚上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感到凉意。并且,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祁兴和反倒更是觉得身上发烫。
随便找了一级台阶,也不管什么明程候府家的形象,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边斜月,耳边似乎还有虫鸣,放眼望向不远处的花园,隐隐约约地还看见了几点萤火。
恰好此刻,身边来了人,“三公子真的是好雅兴,月下观萤火,不知道传出去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一段佳话?”
来人声音悠悠慢慢的,还带着一股酒气。他的音调向上提,末尾的字又有些脱,乍一听,颇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
祁兴和顺着声音回头,果不出他所料,正是今日在朝堂上与他爹明程候闹了不愉快的礼部尚书潘承礼。
他扶着台阶起身冲潘承礼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待潘承礼也掀起衣摆坐了下来,他才坐回了石阶。
礼数是要到的,不过祁兴和的嘴上却是一点没带着敬意。
“潘尚书也是好雅兴,您这是在月下寻灵感呢?也对,古人最喜用月寄相思,您啊多盯着看看,说不准就有哪位先贤托这月色把学说传授给您了。”
潘承礼白了他一眼,并未同他计较,只是哼了一声:“和你爹一个德性。”
“我和我爹可不一样啊。他损您是单纯地为了损您,我这只是为了起了和您闲聊的话头。”
潘承礼没有接下他的话茬,反倒是扭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
“古文。”
“嚯,您这可真是抬举我了。这京城里面,谁不知道我祁家三公子是个游手好闲之徒?
要说写写花间词我还能倒点墨水出来,可若是真要说这些搬上台面的东西,您还是真别把我当一回事吧,我自己个儿都觉得丢人。”
“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你曾经上过我的课,我也算是你半个老师,你小子究竟有多少墨水,老夫心里还是清楚的。
既然你不想说古文,那就说说现在京中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新文吧。”潘承礼并不罢休,仍拽着祁兴和追问道。
“唉。”祁兴和有点无奈,不过正如礼部尚书所言,说起来他也的确算是潘承礼的半个学生。
潘承礼的学识大宁读书人难出其右,不过这脾气里面也是带着老学究特有的倔。
今儿个说要祁兴和给他讲讲新旧文章,不说点东西出来断然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就是散了宴席,恐怕也得把他拽到明程候跟前打声招呼再拽回尚书府,好好说上一晚。
“说说,说说儿,老夫很是好奇你的想法。”
潘承礼把他按着坐下,眼中满是期待。
祁兴和稍稍沉思,缓缓道来:“您老人家带着国子监一众学子和教习大搞古文,其中利弊,又怎么是我这么一个京中闲散纨绔能说清楚的?
我只能说不管何种文风,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应当让更多的人接受,若是只在国子监甚至更少的人中流传,那意义何在?”
潘承礼边听边点头,待祁兴和说完之后,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要不说明程候三公子是京中第一才子呢,老夫今日可是见识到了。”
祁兴和被夸并没有羞涩,反倒还鄙夷地白了礼部尚书一眼,“这可不是您的作风,虽说是夸赞的话,但是听起来却怎么这么别扭呢?”
潘承礼并不恼,又捋着胡须回味祁兴和的话:“那你认为古文应当怎样,才能做到被更多的人接受?”
祁兴和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有两个大,四下张望,试图能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帮自己脱身。
不过仰着脑袋恨不得转几圈也没能看见这么一个“救他于水火”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迎向潘承礼炙热的目光。
“潘尚书,像我这种榆木脑袋说出来的话,您也就当个乐呵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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