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尽然。”聂嗣道:“如果从现在开始,朝廷能让地方的豪奢拿出粮食充实库仓。大河以北,令皇甫明配合王颐共击巨鹿王则胜利可期。大河以南,先剿灭吕信和张元通,削掉拦路虎,待大军剿灭巨鹿王,再对付沛王,则大有可为。”
聂垣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地方豪奢绝不会拿出粮食。”
很简单的道理,现在年年情况不好,豪奢之家都在疯狂囤积粮食防备灾年,怎么可能愿意拿出粮食交给朝廷。
他们聂氏之所以对外放粮,那是另有所图。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后继无力,何以灭贼?”聂嗣缓缓道:“况且,就算有粮食,那也要朝廷一心对外才行。前不久,父亲自雒阳来信,告诉我,为了出兵一事,赵无伤和邓亥等人居然僵持月余时间,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良久之后,聂垣方才道:“大兄正是看到这些,才决定未雨绸缪吗?”
“不然呢?”聂嗣反问一句,旋即叹道:“母亲、父亲、滢儿母子三人,你、叔惇、仲父、还有康弼、德昂日后天下大乱,我怎能坐视你们饱受战乱流离之苦。”
“况且,天下之乱,究其根本,乃是兴业天子之祸。他先败白狄之贼,后怠政于民,临死还挑了四个祸国殃民的辅政大臣。至今朝之际,朝廷已病入膏肓,积重难返。此乃人祸也!”
“酆失其鹿,谁人可得,犹未可知!”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生不食五鼎,死即五鼎烹!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辉耀先祖,恩泽后裔。青史竹帛,吾等之名,亦可书也!”
呼!
火烛摇曳的越发急促,几成不规则之形。
聂垣看着大兄那张充满豪迈和野心的脸,体内气血翻腾,干涩的喉咙滚动一下。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底某种东西正在突破枷锁。
墙壁之上,一道人影忽然站起,而后单膝下跪。
“弟,愿为兄长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那道人影将之扶起。
“仲才,你一直都在帮我。”聂嗣拍着他肩膀。
聂垣轻声道:“我此前只以为兄长为求自保,从未想过兄长竟有此大志。”
“大志么。”聂嗣道:“聂氏一族,久居西境,世代耕耘,天下大乱在即,吾等岂能作壁上观。聂氏之命,仅能握在聂氏之手!”
“兄长,此事可否告诉叔惇和父亲?”
“不必,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明白,刻意去说,反而不美。”
“我明白了。”聂垣道:“兄长,如今朝廷还未彻底糜烂,看样子我们还得蛰伏。”
“时间不会太久。”聂嗣道:“巨鹿王和沛王,一方兵败,朝廷压力骤增,到时候便是吾等起兵之时!”
聂垣道:“兄长放心,我会尽快收纳更多流民佃农,暗中训练他们,扩充兵马。县卒训练之事,我会让叔惇认真去做。”
“好!”
须臾后,聂垣带着激动的心情走了。对于他来说,造反根本不可怕,因为眼下的世道,不造反才可怕。正如大兄所言,聂氏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聂氏自己手里。
其他人,休想主宰聂氏!
内室。
“良人,县中又出了何事?可是雪灾后续未能处理完?”
上官滢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给聂嗣宽衣。不远处,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
“不是。”聂嗣搂着她紧致的腰肢,关心道:“你刚刚才把两个小家伙生下来,应该好好休息,我自己宽衣就行。”
上官滢嘴角微翘,取下他的外裳,挂在木架上,“妾身可不似小女人一般脆弱,两个小冤家是把妾身给折磨坏了,但还不至于不能为良人宽衣。”
她抓着聂嗣衣襟,低声道:“瑶儿就睡在外室,妾身刚刚诞下孩儿,怕是不能侍寝,不若让瑶儿代替妾身服侍良人可好?”
“你视她为妹,我岂能这么做?”
“可良人你常常盯着瑶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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