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清楚聂嗣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见聂嗣依旧镇定不言,姒泓徒生厌恶,挥手斥责:“你下去吧,朕不想看见你。”
“微臣告退!”
言罢,聂嗣转身潇洒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此刻,蔺珀心灰意冷。他是希望聂嗣能够效忠天子的,如此一来,不仅聂氏和蔺氏的恩怨会解除,而且天子还将获得助力。
可惜,世事常变,不为人所控。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皇宫、内苑。
“陛下,称你心意了。”骊姬斜靠着软榻,目光平静的看着天子姒泓。手中握着聂嗣的玉佩,聂嗣走得急,忘记索要玉佩,便留在了骊姬手中。
姒泓道:“母后,非是儿臣故意失态,只是那聂嗣丝毫不知人臣本分,竟敢在朕面前说起那桩事!”
身为臣子,不为天子考虑,当面提起天子难堪之事,那就是乱臣贼子。
“眼下你如此待聂嗣,看来你是根本看不起聂抗。”骊姬淡漠的说着。
姒泓冷笑道:“看得起如何,看不起又如何。聂抗其人,投机取利之辈,谄媚奸臣之流,非是忠正良臣,用之,朕还不放心呢!”
闻言,骊姬摇头叹道:“先帝在位之时,他便知晓邓亥、柳齐二人非为纯臣,却仍用之。盖因帝王者,不需看人臣忠奸善恶,而要观其是否有用。天子者,万物主宰也。万物于天子而言,皆因利而用之。聂抗虽有投机取利之嫌,可若拉拢,却能助陛下夺回朝政,那便是有用的。”
“朕不用!”姒泓年少继位,眼里岂能容得下沙子。不提今日聂嗣给他难堪,单是聂抗在朝中的态度,便足以使他心生怨愤。
闻言,骊姬默默不语,旋即摇摇头,“随你。”
她已尽力筹谋,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也没办法阻止。倘若干涉过多,岂不是给朝臣借口,说她后宫干政?
姒泓道:“母后,儿臣已听你吩咐,见过聂嗣。以后,还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儿臣。”
言罢,姒泓施礼,而后告退。
看着儿子远去,骊姬忽然将手中玉佩砸出。便听得砰的一声,落地碎成两块。
她银牙紧咬,恨的心痛。
胭儿在一旁提醒道:“太后,那玉佩是聂嗣的。”
闻言,骊姬恍然回神,看着地上碎成两块的玉佩,轻蹙黛眉。她想起来这玉佩乃是范瓘赠送给聂嗣的,他们是为师徒,个中意义怕是值得深究。如今被她砸成这样,聂嗣那边不好交代。
“胭儿,你从本宫内库中取几块好玉,携本宫旨意,前往廷尉聂府,好生安抚聂嗣,勿要让其心生不满。”
“唯。”胭儿答应一声,紧跟着她指着地上碎成两块的玉佩,问道:“这玉佩,要送还给他吗?”
“还给他吧。”
“唯。”
聂嗣离开崇文殿后,心情大好。实际上所谓的辞官之说,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如今的天子,不过一深宫小儿,人事任免大权皆掌控在大司徒和中书监令手中,与天子有何干系?
细细想来,如此天子,当之无趣。
“哎呀!”聂嗣走到半路,一拍脑袋想起来,他的玉佩丢在了崇文殿。
这可真是,被人摆了一道倒是其次,丢了玉佩才让他心疼。如今天子恼他,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去索要,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和濮崟拉近关系,看看后者能不能替他拿回来。
天子,总不至于因恨而扣下他的玉佩吧。
这么想着,聂嗣一时失笑。
不过,此番虽然得罪天子,却也有意外收获。在河东看见的那个女人,果然是皇宫之人。但是,她究竟是不是天子的人还有待商榷,因为他看见那个女人跟在太后的身后。
这么一想,聂嗣不禁放飞想法,难不成太后手里面掌控着一支神秘的组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雒阳的水不仅深,而且浑浊。
停在宫墙之下,远处可闻下朝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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