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之间沉默少顷,聂抗方才放缓语气,低声道:“今年为父一定会将你母亲接来雒阳,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商量着解决,你不要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聂嗣依旧沉默。
抬眼一瞧,见儿子还是脸色沉闷,聂抗撇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平静的湖面。
这小子,脾气涨了不少!
父子俩之间又是一段时间沉默。
最终,还是聂抗先开口说话,“罗姬的事情,你可以当作没看见,她也不会主动招惹你。你母亲是聂氏女君,一切自当由她做主,眼下你不需要多管闲事。至于妤儿,你也不用担心,她并非是你妹妹,乃是罗姬之女。”
闻言,聂嗣剑眉一挑。
那个叫罗姬的看样子倾国倾城啊,不然父亲怎么会甘愿接盘并且给别人养孩子。
不过,既然父亲不愿意多说,那聂嗣自然不会一直纠结这个事。
“来时,在北邙上停留两日,故此有所耽搁。若是朝廷有所责备,孩儿愿意一力承担。”聂嗣说。
这句话在聂抗看来算是妥协,潜意思就是他暂时不会追究罗姬和妤儿的事情。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聂嗣在缓解尴尬罢了。
实际上,见面到现在,聂嗣心里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和这个父亲相处。
言语上的试探只是其次。
聂抗端起细颈酒壶倒了杯酒,轻饮些许,方才说道:“朝廷的事情你无需担忧,光禄勋那边,为父已替你打点妥当,随时可以过去报道。”顿了顿,他笑着问道:“此番立下大功,朝廷只封赏你五官郎将职位,心中可有失望不服?”
不服倒是没有,只是心里面不爽。不过聂嗣从未纠结过这些,他从不忠心于某一个人,有什么不服失望的。
“有一点。”聂嗣脸上适时的露出不满。
聂抗摇晃着镂空玉酒盏,深褐色酒液显得十分诱人。
“你未得重封,其实在为父看来,这是好事情。”
“还请父亲言明。”
聂抗一笑,将酒盏放下,一只手点着案几,缓缓说道:“眼下朝中局势难测,天子尚未亲政,很多事情,并不如外人想得那般简单。此番你大胜十万叛军,名扬天下已是足矣,倘若再得重赏,迟早会遭他人惦记。”
这不就是低调么。
“父亲所言,孩儿谨记。名利得其一,孩儿已是心满意足。”聂嗣目光看着湖泊,仿佛心也静如湖面一般平稳。
“你能这么想很好。”聂抗道:“日后去了光禄勋当差,谨记四字。”
“还请父亲教诲。”
“谨言慎行。”说完,聂抗解释道:“雒阳不比栎阳,你不可胡作非为,否则为父也难以照顾你。”
“孩儿明白,雒阳乃是帝都所在,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不可挽回。”
明白是明白,怎么做还是随心。
见此,聂抗很满意,“看样子,范瓘将你教导的不错。不仅兵法娴熟,还懂了不少道理。”
“夫子对孩儿很照顾。”
父子俩人不可避免的提起了上洛郡的战争。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聂嗣才将过程说了一遍。
“你们应该事先同为父商量,雍州七郡联手的事情,大司马早就得知,若非为父与他亲善,你们早就被御史参了一本。”
聂嗣有些讶异,没想到朝廷明面上不关心雍州,暗中却有探子。
“父亲教训的是。”
聂抗转而道:“不过你做得很好,吾聂氏毕竟居住在华阳,倘若出了事情,可没人替我们收拾。朝廷此番不出兵,任由叛军肆虐,实乃为外敌牵制之故。眼下白狄、肃慎皆以退兵,边境安稳。为父想来,不日朝廷大军将会南下平叛。”
白狄、肃慎的事情,聂嗣已经猜到大半,因此并不意外。
“如此甚好。”聂嗣干巴巴的应一声。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父子俩人之间气氛再度沉闷下来。该聊的话题基本上已经说了一遍,重要的,不重要的,也都拿出来缓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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