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镌刻小篆的竹简和木牍,在聂嗣看来却是极其简陋的。暂且不论一卷竹简能写多少字,仅是一卷竹简的重量就让聂嗣怀念记忆中的文字载体。
摆在他矮几上的一卷竹简,上面的字迹是从前的‘自己’镌刻的,上面的文章闻所未闻。
不,用闻所未闻不对,应该是似是而非才对。
有的内容他听过,有的他没听过。
这里,并不是他记忆中的时代。
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烘青的竹简,指尖略过一个个精致的字体,仿佛能感受到从前的‘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
眼眸轻轻垂了垂,溅起的雨滴落在他脸侧。
“聂伯继!”
一道声音在耳畔忽然炸响,聂嗣回过神。
只见范夫子对他怒目而视,同席们也都对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在他们的印象中,聂伯继还是第一次走神。
一旁的公羊瑜无语低声道:“雨景竟如此诱人么,唤你数声也置若罔闻。”
对公羊瑜的声音,聂嗣心里暗自垂叹,他哪是在感慨雨景。
聂嗣站起身,恭敬一礼。
“夫子。”
范瓘皱眉道:“何以心乱?”
“难不成伯继也在可惜此次上巳节的事情?”他补充了一句。
在范瓘印象里面,聂嗣不是‘贪乐’的学子,除了好饮酒,治学方面是极其认真的。
聂嗣眼眸垂了垂,“非是如此。”
“何故?”范夫子追问。
“回夫子话,小子无意中见檐下有一黑蛛正在营网,故有所思,因而替之。蛛者何也?人者亦何也?”
说完,聂嗣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又充满认真之色。
同席们闻言,有的低头沉吟,有的暗自耻笑。
范夫子捻了捻下颌白须,略有沉思。
“天生万物皆有缘法,以人见蛛,难窥也。”
难窥吗?
“小子,敢问夫子,以人见蛛可否?”聂嗣不死心的问。
范瓘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聂嗣,须臾后道:“可与不可,予不知,不过予却是知道,蛛,亦有缘法也。”
有缘法么,这倒是挺能安慰人的。
“小子明白了,多谢夫子解惑。”
范瓘摇了摇头,“这次便算了,学堂之上,莫要乱心。”
在他看来,聂嗣的借口挺有意思,他暂时放过了聂嗣。
这番问题,倒也不是聂嗣心血来潮的借口。他也想看看,范瓘这个‘文化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答案么,索然无味。
毕竟,他的经历和刚刚的问题一样扯。
范夫子在讲述经史,聂嗣在看着竹简发愣,公羊瑜则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刻刀。堂内的学子们,各有各的行径。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声小了,风似乎也歇了,只是雨还在断断续续的下着。
范瓘感觉这阴天对他的身体恶意实在太大,胳膊总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讲了一会儿,他便停下离开,让学子们自行摸索。
“夫子慢走。”众学子起身恭送范瓘离去。
“伯继,你刚刚的问题是认真的么?”
公羊瑜停下把玩着刻刀的手,在夫子离开的第一刻询问聂嗣。
“胡说的。”
聂嗣慢条斯理的卷着一字未记的竹简。
“我觉得你问的很认真,不像是在找借口搪塞夫子。”公羊瑜注视着聂嗣的侧颜,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少年如玉的俊脸。
果然是能与新妇比美的男人。
这副面孔若是去勾栏,想必不用付钱吧。
聂嗣卷好竹简,缓缓站起身。
“上巳节不能游玩,若是这个问题能让你开心,你便猜吧。”
声音落下,聂嗣抬脚便走。
公羊瑜莞尔一笑,起身拍拍屁股伸了个拦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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