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护卫轮流洗漱沐浴,正在甲板上相互帮忙束发。
黑熊不喜欢他们污秽邋遢的样子,已分发帛布让他们自己缝制新衣服。
见他登船,隔壁船上的船头陈阳、张定就一前一后来了,两人都已换了新衣服,显得体面。
甲板吊锅烧水,黑熊烹煮茶叶,没有放其他东西,只是一锅最正统的滚烫浓茶汤,而不是奶茶或辅料乱七八糟的珍珠奶茶。
陈阳、张定落座后,黑熊给彼此碗里放一块红糖,这才舀浓茶浇在碗里冲散红糖。
端起木碗,黑熊才说:“这红糖茶滋补养神,也是当今世上难得的补品了。”
三艘船,两艘装的是补给,一艘是布帛、钱币、江东土特产,甘蔗红糖足有几箱。
陈阳、张定都是目前的极大受益者,短期内不需要猜疑什么。
局势这么乱,他们煽动水手操纵运船出逃又能跑多远?又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世道太坏,大家其实都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两人道谢后端起木碗小口吹着,时刻关注黑熊的神态变化。
黑熊也没有喝,只是反复吹着,才小口尝了尝滋味儿,舒服的不由挑眉。
木碗里的已经不是红糖浓茶那么简单,是一种文明生活,带着前世气息的文明、惬意的生活点缀。
又小饮半口细细品味,才说:“我有意走淮水去许都,你二人有什么看法?”
“唯渠帅是从。”
“你二人不要这么紧张,我的意思是航线不易更改。毕竟江东的船,随意乱走会犯朝廷忌讳。”
陈阳双手抱木碗:“渠帅的意思是在彭城、下邳之间做点事情,阻断漕运?”
“是,宣良是下邳人,名义上我们这支船队遭遇水贼折损人手,宣良这个头领回乡募集补充水手实属正常,朝廷官吏不便阻拦。若再有其他异常行为会滋生事端。”
感觉浓茶凉了一些,黑熊示意两人品茶,慢悠悠说:“好事多磨,我们还得北上彭城走泗水,以遭遇水贼为由再调头回来。这样彭城方面自会通报许都,我们就能转道淮水。”
这支船队是许都方面挂号的,不能乱跑。
陈阳小口饮茶,总觉得眼前的小渠帅要去许都做大事,曹操大军在陈留,许都空虚。
张定则开口:“反复经过彭城会惹人猜疑,不若驱小舟逆流而上,昼伏夜出,烧掠彭城所屯草料。这样的话徐淮、梁沛之地震动,再驱船走淮水直赴许都也就符合情理了。”
陈阳是漂泊寄旅的庶民出身,奴仆部曲经历助长了陈阳的凶厉,却没有增长什么阅历。
张定不一样,少年时在南阳追随孙坚起兵讨董,死了那么多人张定还手脚齐全活着,这不是寻常的本事。
见渠帅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张定先是饮一口红糖浓茶,才露出笑容,侧头看陈阳:“陈兄弟并不知内情,我等出使北方,兼有探路、访问沿途风物的职责。据仆所知,孙权外服王化内图霸业,交结曹子廉安稳北方,有伺机用兵江夏之意。”
孙权攻打江夏黄祖,具有一定正义性,可谓师出有名。
张定说着看向黑熊,主动承认:“彭城南郊草料场储量庞大,守卫疏于防范,不难得手。”
这草料不是冬日取暖的草料,是给大军马匹储备的草料,即为刍稿。
刍稿是田税、徭役人头税之外另一个主要税种,就是缴纳可以喂食牛马的草束。
最优秀的刍稿草束是盛夏暴晒的青干草,其次才是其他牛马爱吃的草。
陈阳听了,疑惑询问:“若是渠帅走了,徐淮之间再无异动,岂不是会遭受朝廷猜疑?若到许都,前后阻截,又当如何是好?”
陈阳有些畏惧朝廷抬头望着黑熊,张定见他这模样直接给了一肘,肘在陈阳侧肋,险些被肘翻。
张定历经尸山血海,本就看不上运气好突然翻身的陈阳,也不加掩饰:“汝这黄口小儿怎知渠帅韬略!”
陈阳不敢发作,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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