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真不是人,狼心狗肺。”文吏又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随即看了看信的落款是前日,也就是昨夜与史思明饮酒大醉之前。
尽管找不到真正的冯羽无辜的证据,但文吏主观还是认为冯羽被冤枉了。
文吏暗暗叹息,冯羽却浑然不觉,仍在嚎啕大哭,哭声里透着无处申诉的冤屈。
“先把他关着,我去请示一下史将军。”文吏吩咐狱卒后,拿着书信便匆匆离去。
冯羽哭声忽然一顿,接着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
长安外,骊山华清行宫,一骑快马在官道飞驰,策马行至骊山脚下,骑士下马,步行山,脚步匆忙。
三个时辰后,李隆基在华清宫里看到了两份奏疏。
一份是安西都护府监察御史裴周南的,另一份是安西节府监军边令诚的。
两份奏疏都在禀奏同一件事,但说法和语气却截然不同。
李隆基看完奏疏后神色阴晴不定,然后终于狠狠一拍桌案,大怒起身。
“顾青,竖子尔敢杀我军将,尔是何居心!”
侍立一旁的高力士见龙颜大怒,不由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李隆基气得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朕给你一镇兵权,你便是这般报答朕的么?裴周南和边令诚此二人在做什么?当诛!”
高力士见李隆基气得浑身直颤,于是硬着头皮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朕迟早会被这些悖臣逆臣气死!”李隆基怒气更大了。
来回踱了几步,李隆基脚步一顿,猛地转身盯着高力士,喘着粗气道:“你可知顾青在安西做了什么?”
“老奴不知。”
李隆基指着桌案的奏疏,怒道:“他,他竟杀了朕派去安西的校尉,那个校尉听说安西军里有人恶言谤君,于是锁拿了几个人讯问,顾青这竖子竟将校尉杀了!”
“哈!好大的胆子,如今的安西,莫非已是顾青的天下,而非朕的疆域了?他是安西的土皇帝么?麾下将士恶言谤君,他不但不拿不问,反而杀校尉以平军心,顾青,顾青!此子定是暗藏反心,朕岂能容他!”
高力士眼皮一跳,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李隆基这番话有点重了,说顾青不识好歹不知轻重都好,但要说他“暗藏反心”,这个……未免过分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子,经营安西才两年多,何德何能敢谋反?大唐如今最大的心腹之患安禄山,也是在三镇经营了十来年方有如今的威胁。
“陛下息怒,顾青……确实太混账了,当年在长安时便不停闯祸,没想到去了安西依然不改其色,此子委实让人头疼,陛下知他品性,何必为这混账小子生气?”高力士温言劝道。
这番劝慰的话说得很有技巧,首先站在李隆基的立场痛骂顾青,但是却又不着痕迹地将顾青的性质降低成了“闯祸”。
“闯祸”与“谋反”可就完全两个性质了,高力士一番话顿时如同一场甘霖,迅速将李隆基的怒火扑灭了。
暴怒的李隆基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懵懂地眨了眨眼。
“闯祸?”李隆基皱眉,喃喃自语。
高力士也露出不解的模样:“难道不是闯祸?陛下应该知道此子的德行,当年在长安时可也没让陛下省心过,他连刺史都敢杀呢,在安西杀个校尉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李隆基嗯了一声,此时的他已冷静了很多,转身前拿起裴周南和边令诚的奏疏,在两份奏疏之间来回看了几遍,神情陷入了深思。
边令诚的奏疏颇为激进,里面没说顾青一句好话,顾青杀校尉的事情被他形容成了蓄谋已久,而裴周南的奏疏里却将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校尉陈树丰闯营强行锁拿安西军将士,严刑之下害死了一名将领,另外两名将领重伤。
安西军闻讯后极为愤慨,大营下异口同声要求杀陈树丰,差点造成哗变,顾青为了安抚军心,不使情势变得更加恶化,遂顺了全军将士的意,当众杀了陈树丰以及几个帮凶。
同一件事,两个截然不同的说法,谁是真,谁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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