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笑了笑,掀开里间帘子,看她嘴嘟嘟地赌气,刺绣几针,把线放到牙齿咬断,然后只见绣花针转了转,就结好了针脚,做的是一件青色长袄,“喂,宠得你像大小姐了,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晴雯想想也好笑,“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谁爱风流高格调,共邻时世简梳妆。是不是唐诗?”
“是,如今很有进步啦。”贾蓉不吝溢美之词:“都会吟唐诗了。”
夜里,各自睡下,贾蓉想道:“我要是晴雯都调教不好,前世也白活了……这几个月所作所为,嗯,我是不是很无耻?卑鄙?应该有,前世就是个亦正亦邪的性子,今生也决然做不了君子……
刘海东参倒贾珍,在都察院同僚、士林之中名望大增,当然达不到震动的程度,有些生猛的御史,能够参倒好几个侯爵、伯爵的,并不夸张。
但也是为他积累了资历、声望,述职之后,刘海东走马上任,监察畿辅,第一站选择了顺天府的怀柔、密云,贾蓉私下里去拜见过,不提。
西府中,一阵寒风伴随房门一开,吹进贾母花厅,贾蓉跟在贾环、贾琮、贾兰之后入席,厅中观看戏曲是不便的,上次贾蓉过来,还是在十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大开排门,对面搭建戏台。
一大家子亲戚,围得四四方方,总计有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琏、王熙凤、贾宝玉、贾琮、贾环、贾兰、李纨、三春及尤氏等,这估计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连坐着都觉得无比尴尬,脸上无光。
一些丫头井然有序地上菜,随即规规矩矩退下。鸳鸯、琥珀、袭人、平儿等丫头以及婆子媳妇们,有的候在门外,有的候在门内,随时等候吩咐。
贾珍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这次宴席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为了使气氛不至于尴尬,王熙凤、鸳鸯联合商议击鼓传夏花,冬天没有荷花,琥珀到外面摘了一朵梅花,王熙凤虽不管家了,贾母却还是喜欢她的奉承。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暗中搞了名堂,鸳鸯击鼓,时急时缓,荷花从没传到贾蓉手中,她们的笑话也抓不住贾蓉的笑点,他倒乐得清净自在,自顾自地埋头干饭。
李纨席中悄悄拉了三春、贾兰出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贾政等人更是不便参详,也退出去。
笑了、吃了,贾母开门见山道:“珍哥儿犯了事,有辱宗族门楣,此事已不必再提。旨意是令大宗旁支或其他正派的族人承祧。这是家族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选的这个人,必须担起宗族大任,你们可有良选?”
宁国府的大宗身份,早已被褫夺,贾蓉及后代嫡长子,都没有了大宗宗子的身份,所以贾蓉不予考虑,贾蓉也是不适合族长之位的,如今他既然选择了爵位,与这个位置便没有了缘分。
族长,在宗族之中有很大权力,也有义务,但是,在座之人,如王熙凤、邢夫人、王夫人,盘算的更多是关于族长的利益。
贾府十九个庄子,涉及的银子调度、流通,何止是几万?按贾府这种排场,一年的花费,十万两银子都嫌少,谁不眼红?谁不动心?
“老祖宗,我是无颜管家了,也是我自身不正,怨不得谁。
琏儿是烧糊了的卷子,多亏老祖宗疼他,外面应酬倒还过得去,毕竟也历练多年了,宝兄弟还小,环儿、琮儿乃至蓉儿更不用说了。
我老是想着要给蓉儿赔罪呢,该!该!以前是他救了我、帮了我,大恩不言谢,这回说什么,也要当面赔罪,这是黄莺抓住鹞子的脚,一环扣一环,从此我和琏儿,对各家兄弟们再无不睦的了。”
王熙凤盈盈起身,妙语连珠,一席话说得席间、花厅内外,十分活跃,多少人都笑了。
她先干为敬,一杯酒下肚,美妇更增添三分娇媚,浅红披帛、金黄璎珞、大红裙子,成熟而又苗条,那丹凤眼,笑吟吟地直视贾琮,充满“关爱”、“歉意”,贾母连说“更和睦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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