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挤了一群女真贵族的大政殿,再塞进了五个略显瘦削的高个子少年,便格外显得捉襟见肘了。
再前进几步,怕是便要与端坐于汗座之下的七王面对着面了。
五个少年可没有这种爱好,并且一对一也不够分啊。
最重要的是,已在黄重真的影响之下,非常注重个人卫生的几人,哪怕是最邋遢的吴三桂,也觉得这群人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体味。
这还只是秋天,若是到了冬天,厚厚的衣服裹上几层,再一整个冬天不洗澡,而辽东的冬天又总是特别长……那还了得?
再说满堂的女真贵族们,见了五个少年极富韵律的步伐,心中不免生出了怪异的感觉来:本是用来威压这些明使的战鼓之声,怎么反倒像是在欢送着冲锋的英雄呢?
身份最为尊贵的七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阿济格没好气地挥挥手,便有时刻注意着殿内举动的侍卫,朝下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鼓声顿止。
黄重真等人站在大殿中央,并指成掌,指尖叠加,拇指再与手掌并拢,弯腰作揖,对满堂的女真贵族,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古朴汉礼。
然后,便又对居中而坐的七个年龄各异的男子,拜谒道:“大明国辽东巡抚袁崇焕麾下,都司祖大乐,守备黄小贰,守备吴小三,亲军袁小七,哨官周小吉,见过尊敬的金主。”
虽然进殿时的匆匆一瞥,黄重真等人便已看清汗座之上根本就没人,但还是以此作为了开场白。
若是因此而戳到后金的痛处,引得殿内的女真贵族们大怒,岂不刚好?
从黄重真的角度而言,这权当是为谍战后金的八百个草衣卫,做了一次小小的掩护而已。
遣词造句之上,也堪称咬文爵字,自称“大明国辽东巡抚袁崇焕麾下”,而不是以大明朝廷的名义,又以“金主”称呼想要拜谒的对象,而不是金国大汗。
毕竟,即便是一败再败,大明却始终未将后金当作一个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国家。
这在邦交之上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见惯了猪跑的黄重真,自然信手拈来。
而且在他的心中,“金主”二字,不像某国政要,倒像是个有钱人,还是一夜暴富的那种。
听了黄重真的这番话,济济一堂的女真贵族,竟无一人回应。
因为直到此时,除了济尔哈朗被联合排挤在了这场汗位争夺战之外。
留在沈阳的七位贝勒,尚未决出胜利者,可这伙明使一上来便客客气气地说“见过尊敬的金主”,当真是有些欺负人,叫人怎么回应嘛!
便连对于宝座无限渴望的阿敏,都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尊臀放到那座底下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宝座上面去。
多尔衮更是满脸都涨得通红,大有暴走之势。
莽古泰则只管盯着黄台吉。
阿济格与多铎,也都看着几位哥哥。
最受众人瞩目的阿善与黄台吉,虽面不改色,却又各自心惊。
对于这伙年纪尚轻的明使,再也不敢等闲视之。
祖大乐四人,原本还有些忐忑。
却见这等极具危险性的犀利言辞,非但没有惹得脾气不好的后金贵族们当场发飙,反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便在心中对于黄重真钦佩,再度深邃了几分。
吴三桂更是忍不住偷偷地瞥眼看他。
“外交上的小手段而已,何足挂齿。”黄重真暗道,默默地保持着拜谒状态,就像等不到主人应答,便一直这样拜谒下去似的。
到底是阿善与黄台吉颇擅心计,只见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后者轻轻点头,前者便轻咳一声,低沉而又愤懑地说道:“你们来晚了,父汗,已驾崩了。”
“啊!怎么会如此?”黄重真五人立刻惊呼。
祖大乐更是翘着大胡子叹道:“未曾想到坊间的小道传言,竟是真的。”
这句有感而发的话,其实非常地在情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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