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金案诗书卷，墨砚笔花香 (2-1)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这天中午天晴日朗，冬季的寒冷似乎都被日光驱散了些，林府后院绛黛的屋子中，林大姑娘端坐于书案前，手中握笔，口里诵读，脸上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自小到大，绛黛二人从来没有因为学业受过罚，林如海和贾敏在读书上是把她们当男儿来养的，因此不管是之前的开蒙还是之后的功课，都比寻常女儿家要紧凑百倍，相对针黹女红倒是松缓不少。

即便如此，两个心智过人的林姑娘读书进度依然飞快，不拿贾府那些纨绔作对比，即使同为书香门第志在科举的男儿，在她们这个年纪也少有通读四书五经及注解章句的，更别提之后的史子集了。

当然黛玉有前世的学问和过目不忘的能力作底，根本就不用重新学，只要捡起来即可。

因此每逢父母检查功课或者来了哪个新的先生，黛玉只是在迁就着她家姐姐，明面上绛黛的进度，一直是绛玉自身的学习进度。

然而前日由于妹妹不听话，她一气之下罚黛玉头顶茶碗站了半个时辰，林如海要考校她的时候，妹妹可不会再为她作掩护，甚至还变成了一个起哄架秧子的。

经史子集勉强过关后，在黛玉别有用心的煽动下，林如海居然选择出题令她们作一篇时文。

这下绛玉可倒了大霉，若论默记背诵她虽不如妹妹，比之寻常小童也不知强了多少，可时文这东西她会写个屁，之前根本没朝这个方向使过劲，能勉强记清八股的顺序就不错了。

而黛玉虽然也没作过时文，但发狠之下凭借自己超高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居然还是在两个时辰里硬攒出来一篇。

至于质量，用林如海的话来说叫“不甚严整，然在这个年纪已是十分难得”。

探花老爹的认真品读之后的评语，估摸着足够黛玉开心一阵子。

于是两个时辰憋出十几个字的绛玉，在妹妹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只能垂头丧气地领罚。

惩罚内容是手默四书五经并大声诵读，父亲妹妹都知道她读书喜默读不喜诵读，又绝少写字，这个惩罚可谓恰如其分。

含翠站在身旁研墨，不时将绛玉的字捧起来晾干放到一边，想笑而不能笑。

她家姑娘平时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几乎看不到情绪的波动，难得有如此生动有趣的表现，她也想多看一会儿呢。

“姐姐既作不得时文，又何必练这台阁体呢？”

此时黛玉完成了上午的水法修行，姿容愈发秀丽的她也逐渐抛去了脂粉，不过穿着打扮还是比绛玉规矩得多。

款款进屋之后先俯身看了绛玉的字，顺便检查一下是否有错，而后一脸揶揄地调笑道。

台阁体作为时下科举推荐使用的楷书字体，讲究端方规整、横平竖直，这种字体在评卷时自然便于观看，却少了些灵气，黛玉很是不喜欢，而且姐姐的字她之前见过，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被奸人所害乃至于此，用这种方正的字体是为了警示自身，不要再着了某人的道。”

绛玉瞪妹妹一眼，话语中的奸人不言自明。

不过这话就是纯粹的打趣了，她这么写只是因为台阁体规范细致，不需要太认真去运笔，作为正楷还可以写得比较快而已，不然这一天多她也无法写完四书，开始默写诗经。

黛玉更是清楚姐姐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一笑间抹过这个话题，又听到绛玉正诵读《葛覃》，不禁替她读了一句：“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而后问道：“姐姐，你说母亲为何从未带我们回外祖母家去呢？”

“许是外祖母家有人不想见到母亲。”

这事绛玉之前就想过，可她哪里知道真相呢？

此时一边抄写，一边随口胡说应付着妹妹的问题：“就比如咱俩，如若你再敢这样陷害于我，等你出嫁回门那天，我就让前面把所有门都锁死，把你们小两口都关到门外去。”

“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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