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在大明朝一开始被称为“东番”、“大湾”、“大员”、“台员”。万历年间,因其“地形如湾月,浮海如平台”,遂称之为“台湾”。
八月的海风温暖、湿润,淡金色的阳光撒在了餐桌上。台湾热兰遮城(安平古堡)总督官邸,正在举办简单却又丰盛的晚宴。
简单,是因为参加者不多,只有四个人:总督尼古拉斯·费尔堡、热兰遮城队长丹克、赤嵌马夫长马利纳斯、通事何斌。
丰盛,是因为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银盘,各种各样的食物应有尽有,当然,少不了香醇的葡萄酒。四人身后还各站立着一名俏立的侍女,随时为他们服务。身材高大的管家一丝不苟地立在餐桌后方,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此时的荷兰,国名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虽然是共和国,却依然残留着浓厚的贵族风气,吃饭的规矩一点不比大明朝少。
“何,没想到你的刀叉用得这么好!”
费尔堡笑咪咪地对通事何斌说,这位总督是位很和气的人,干练精瘦,极有绅士风度。
何斌一笑:“总督阁下谬赞了,在下身为通事,必须学会贵国的礼仪”。
何斌是郑芝龙的把兄弟,十八芝成员,福建南安人。郑芝龙当海盗时,曾率部众开发台湾,后来受招安迁往福建。何斌留在了台湾,荷兰人侵占赤嵌(在今台南市)后,他不得不改信天主教,学习荷兰语,被荷兰人任为通事。
此人爱国,曾多次劝朱成功收复台湾。朱成功殉国后,他又时常与建国公郑彩联系。郑彩也多次向朱亨嘉上《请复台湾疏》,但朱亨嘉当时正忙着打南京,暂时搁置。
费尔堡笑得更温暖了,似乎能把金石融化,“何,你真是个勤奋的人!马上就到收税的时候了,告诉那些贌商,尽快将税银交上来,一枚银币都不能少!”
一提到银币,总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尽是狰狞的炽热,如一只择人欲噬的恶狼。
荷兰人在台湾实施的是包税制,又称贌社制度。就是把各个村社的贸易税通过发贌的方式承包给某个商人,让其包揽这个村社的贸易,得到承包权的商人可以自行制定该村社所有的商品价格;除了贸易税,还有极高的地租,每甲田(约合十一亩)年收租为上田十八石,中田十五石六斗,下田十二石二斗;此外还有各种苛捐杂税。
如此残酷的压榨,让台湾汉人和土着几乎民不聊生。
一提到收税,何斌放下了刀叉,央求费尔堡道:“总督阁下,据士美村的“大结首”(荷兰人在台湾任命的汉人长老)郭怀一说,今年收成不高,赋税又重,百姓们快活不下去了。他请求您减免一些租税,好让百姓们喘口气”。
郭怀一亦是郑芝龙的结拜兄弟、十八芝成员,在台湾明国人中享有极高的威望,长期担任赤嵌附近士美村的长老。荷兰人横征暴敛,百姓生活艰辛,他拜托义弟何斌向费尔堡求情,减免些税收。
“减税?”
费尔堡头直摇,“何,你知道的,这税额是公司定的,根本没有可能减免。而且我们在赤嵌建了市集和街道,必须建一座城堡,保护我们的居民。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普罗民遮城(赤嵌城的前身)。减了税,哪有钱筑城?”
“筑城?”
何斌心里一惊,“赤嵌这地方可扼着台湾南部险要,若是红毛夷人在此地筑城,大明想收复台湾可就难了!”
“可是,总督阁下,百姓们活不下去会出事的呀”,何斌还想再求一次费尔堡。
“能出什么事?”
费尔堡不屑地一笑,“何,汝告诉那些结首们,谁要敢少收一毫税,我就要谁尝尝东印度公司的法律威严”。
没有完成老友的重托,何斌迈着沉重的脚步,失望地离开了总督府。
吃完饭,费尔堡留下了丹克和马利纳斯,神情严肃,一改在何斌面前的轻松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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