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史谌冷汗津津,知道王后指着是什么。
“史氏是汉朝外戚,差点成了新朝外戚,假如,我是说假如,如今若是再做了魏之外戚”
马婵婵摇头:“三朝外戚,那可真是亘古未闻,绝无仅有啊,真不知天下人会如何看,如何说?这于大王威名不利,于少保家,亦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少保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嘴里如是说着,史谌知道自己的心思尽在王后眼中。
“我昨夜贪杯,竟让君女陪着饮酒大醉,真是失礼,已经送回去了,也不必再来。”
马婵婵道:“但我很喜欢她,怜惜其哭诉说,被王莽坏了名声,难以嫁人,既然如此,往后我会择善者为其做媒,少保勿虑也。”
第五伦这几个月内,有侍妾三人,她一一妥善安置,给她们定名分为“上家人子”。但史氏女却绝对不行,那敏感的身份,想想都让人头疼。
更何况,马婵婵知道,第五伦最讨厌的,是别人越俎代庖,史谌、冯衍二人所作所为,满口的“忠心”“权变”,但已是触了他的逆鳞。
这件事让第五伦气得不行,才有了昨日的恼怒之言。他是个大好人、大善人么?能忍住不像对付蔡茂那般,下手杀了或送去给别人杀了,已是仁至义尽。
史谌只战战兢兢起身而拜,才出了兰池宫,又闻第五伦召见。
等匆匆赶到第五伦办公的偏殿时,却见一个来自第五氏义学的小尚书郎被剥了衣裳在外当众杖责,打得血肉模糊,正是史谌贿赂的那人,听说打完就撵回家去了!
“完了。”
史谌顿时腿肚子都软了,几乎是被人搀进去的,而第五伦正批阅着昨天没看完的奏疏,见到史谌来,第五伦遂自顾自地说道:“让少保笑话了,魏国初创,制度不明,很多地方颇为草率。”
“朱弟才奉命去了渭南几天?他手下几个小儿辈,就犯了糊涂,学了府衙小吏的手段,敢贪于贿赂,抽拿群臣所上奏疏,看来这尚书郎署和后宫一样,得立下制度规矩,好好清理清理了。”
这次抽了压下头的是件小事,可下次呢?还不是外戚,就有了外戚的胆子和脾气,你是什么东西?需要惯着?
第五伦自己也有反思,很多事,不能再以草创为名随意处置,规制严格的尚书台要立刻建立,汉时的封奏制度也要搞起来,任何制度的漏洞,都会叫小人钻了空子。
“臣”史谌舌头打结,一时间怕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伦却不言语了,只一封封慢慢地阅,等翻到最后时,拿起了史谌的奏疏,在手里怕打着,那声音噼啪入耳,和外头小尚书郎挨打的惨叫呼应,让史谌更加战栗。
可终究没有对他喊打喊杀,只是一声叹息,第五伦让人将奏疏递还给史谌,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日得报,渭南杜陵已经被万脩打下来了,史氏在下杜的房宅田产,悉数还予少保,君家祖上坟冢在杜陵随汉宣帝之葬,是时候去吊唁一番,以慰先人了!”
第五伦直到这时,才看着在地上好似一滩泥的史谌,想起来忘了给自己的“三孤”赐座了。
“史少保,你坐啊!”
史谌的差事悉数被收回,好不容易得了第五伦些许信任,获得的小小权力也统统撤销,他的政治生命,也将就此结束。
此事不宜公开,但也不会有大臣为史谌的“莫名被贬”打抱不平,他啊,只是一个降将。
雷霆雨露,俱为君恩。
今日却是满头雷霆之后,只有一小滴雨露,亦只能双手捧着,心里虽苦,但谁叫他当初信了冯衍的邪呢?满心迎逢上意呢?
“好个冯敬通,大王定无此意,都是你在胡言乱语,枉老夫与你是下杜同乡,竟欺骗至此,你我势不两立!”
但骂归骂,冯衍现在“位高权重”,而史谌作为马骨,后半生挂着“少保”名号做一个富家翁,已是最大的宽赦,他又能怎么样?只望第五伦能狠狠责罚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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