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邦从巴蜀汉中反攻三秦后,因为咸阳已经被项羽烧了,长安还没建立,也曾在栎阳定都数年。
他们选择栎阳的原因显而易见:栎阳可谓是渭北的核心,与东西距离都不远,坐落在平原的一处黄土塬,易守难攻。在汉朝大修沟渠后,栎阳背靠白渠,粮食有保障,如今已是六月下旬,临近秋收,粟穗已经开始低头。
本地豪强势力也不强大,就两家,远不能和五陵诸豪相比,另一家……其中一家还是景氏。景丹得了第五伦的印绶后,“衣锦还乡”,成了家主,又是一出前倨后恭的热闹。
但他这家主胳膊肘却向着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家族大宗地产三百余顷献出,给第五伦作为公田!
景氏族人抱怨连连,别人做了大官,都是割外面的肉肥自家,景丹怎么反过来?倒是景丹笑而不语,鼠目寸光的族人们,懂什么?
栎阳是既然秦、塞、汉三国旧都,城池较其他县大,宫室也是现成的:城东有座小城叫“万年宫”,是刘邦的老父亲,太皇刘公之陵邑,改朝换代后,如今守陵人尽散,几乎空了。也不知是不是第五伦故意,汉朝的末代太后王嬿,竟被安置去了那,一首一尾,倒也有始有终。
秦时的栎阳宫则坐落在城北,在汉朝作为行宫,还能用,但第五伦却放着宫殿不住,让人将天禄、石渠、麒麟三阁的书送到这,让王隆与梁丘赐去整理分类,各类书简编了号一一运到,将行宫充斥得满满的。
而第五伦,则带着一众麾下,入驻昔日田况所居的师尉大尹府,六月底时,当刘龚和冯衍风尘仆仆从陇右赶到渭北时,便是在此谒见了第五伦。
冯衍请刘龚等在外头,他自己先进去禀报,将此行事无巨细都说与第五伦听,还分析了关陇优劣,以及陇右暂时没有精力东出陇关的情报——当然,对自己这位纵横大师的自夸当然少不了。
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让刘龚在外头偏室中等得颇为焦虑,六月底的渭北极其闷热,哪怕在屋内,喝着解暑凉汤,他的袍服仍湿了。
也由不得刘龚心急,他和冯衍直接被引到栎阳来,才知道第五伦已经完成了搬迁事业,嘴说是“打扫干净了常安城,以待真天子莅临”,可刘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了半响,冯衍终于出来了,引刘龚入内。
刘龚重新打起精神,进去就拿出诏令道:“宗正刘龚,代元统皇帝,请汉丞相、太师、渭侯拜迎接制!”
第五伦起身朝刘龚行礼,却一脸的茫然:“伯师兄所言的这三人,不在此处啊。”
怎么,冯衍在里面说了那么长时间私话,竟没将此事讲清楚?
刘龚只能笑道:“伯鱼戏言,丞相、太师,是元统天子给你的官职,一身兼三公、公,真是亘古未闻。”
“而这渭侯则是爵名,更了不得,元统皇帝封给你整个列尉郡十县,十五万户!以犒伯鱼诛暴逐莽,护卫长安,辅佐汉室的大功,君当勉之!”
“伦何德何能……”
第五伦立刻辞让,刘龚还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遂准备按照惯例再替元统皇帝勉励一番,熟料一旁侍立的第七彪却怒了,当众质问刘龚道:“刘伯师,大将军在新朝时,就是公,如今驱王莽杀民贼,有大功于天下,怎么你的皇帝,就舍得给一个侯,还降了一级!”
刘龚连忙解释:“拨乱反正,伪新的五等爵已废弃,如今复用汉时爵号,列侯就是最大的封爵了……”
第七彪吹胡子瞪眼:“侯之,不是还有王么?”
刘龚无奈:“白马之盟有约,异姓不得为王……”
第七彪根怒了:“意思是这王你当得,随便一个刘姓当得,明公立再大的功却当不得?”
这粗鄙武人不是胡搅蛮缠么!刘龚无奈地看向笑眯眯的第五伦。
第五伦感受到了刘龚的目光,抬起手道:“不要为难伯师兄。”
“他也是奉命而为。”
刘龚松了口气,还是第五伦知礼体量人啊……
可他却万万没料到第五伦的下一句话。
第五伦扫视在场众人,景丹、万脩、任光、第八矫等,无奈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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