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衍又开始吓唬他:“如今渭北五陵已举义,兵临渭桥,而大将军也随时可以渡河,北军士气低落,如何能当?区区数日便将溃败,将军纵有孙、吴之才,亦不能挽此败局。倘若执迷不悟,我恐怕往后杜陵,就再也没有史氏高门了!”
“为将军计,不如举义。”
史谌抬起头:“先生,可我家乃是王氏外戚,第五大将军当真能免吾之罪么?”
冯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史公虽欲与王莽联姻,可这婚事未成,算不得数,只需要用刀兵,去与王莽退婚不就行了?”
他眼珠一转,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更何况,史公可知道,第五大将军为何非要在皇帝大婚前夕,杀王业而起兵么?”
难道不是因为王涉等人被捕,事情败露不得已而为之么?
冯衍却大摇其头:“非也,我只说一句,将军自猜。”
他脑洞大开,说道:“是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为了阻止他女儿史罗,嫁给皇帝!?
史谌惊呆了,但第五伦没见过史罗,连杜陵也没去过啊!
但冯衍已经不肯多说了,只是含笑看着史谌:“史公再想想,第五大将军本能以武力击破灞水,为何非要派我来劝降?”
完全是因为冯衍为了捞功劳太过积极的缘故,而方才的说辞,亦是他自作主张,次为第五伦写檄文,那限制颇多的命题作文可把狗头军师憋坏了,难受。
今日遂再度病发,开始了自由发挥,且先骗得史谌投降,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没办法,冯衍得快一些啊,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楚汉时,奉刘邦之命,去劝降第五伦老祖宗田氏兄弟的郦食其极像,倘若第五伦的兵先打过来,那史谌的投降就没有意义了。
“不料第五伦竟是个好色之徒!”史谌又是感到屈辱,但心里竟还有一丝庆幸,若真如此,那家族就还有希望。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们史家,在一百年前,曾因史良娣卷入巫蛊,却又因为外孙刘病已而位列公卿,飞黄腾达,不曾想,今日亦是如此?
就在此时,前将军王盛亦派人前来求援!
史谌这才得知,第五伦的大军已经发动了总攻,他惊骇地看着冯衍,心思在烹了此人与跪拜间摇摆,最后下了一个命令。
“立刻派人回杜陵去,保护好淑女。”
然后朝冯衍稽首:“今日若非先生,史氏族灭矣!”
“史谌愿附大将军骥尾,合击王盛,一同诛暴!”
“此役,义在第五!”
……
“大将军,请乘辇渡河。”
“不,我要和士卒们一样,淌水过去。”
第五伦又在东岸敲了半天的鼓,随着史谌反戈,在灞桥附近负隅顽抗的王盛遭到重创,步兵营终于撑不住了,降的降逃的逃。
而南方,万脩也带着万人,在越骑营反正的情况下渡河,比主力还要顺利,当面之敌亦纷纷溃退投降,毫无斗志,所遇之抵抗,甚为微弱。此种情况,一方面由于战略优势已成,渭北五陵给了北军极大压力,不得不分兵把守,另一方面,则与王莽犒赏不均有关,导致已经守了数日,疲倦不堪的北军十分泄气。
但仍有不少人死在鏖战中,因为身或有甲胄,或插着刀兵,在水里一沉一浮,第五伦让后续部队尽力将水中残尸收敛,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安葬。
到了岸后,却见新兵们正在喜滋滋地剥被俘或战死北军的甲兵,这装备可比他们精良不少,崭新的札甲、锐利的刀兵,如今全都便宜了第五伦。
前将军王盛的尸体是在营垒中找到的,乃是自刎而亡,第五伦对这卖饼将军印象不深,本鄙夷他靠了符命骤然升迁,可此人虽然不会打仗,却能为王莽尽忠到底,果然是仗义每多屠狗辈。
与之相反的,则是差点成了新朝外戚的史谌,他被得意洋洋的冯衍领着,与一众北军投降官吏,跪在灞水边恭迎第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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