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发小心地说道:“陛下,灞桥已在战中被烧毁,渡河强攻不易,恐为第五贼所乘。更何况,两位将军既要守着灞桥,还得分兵去看三座渭桥,以防五陵贼南下击其侧翼。”
整个常安周边还忠于王莽的军力,都押在灞水、渭水一线,动弹不得,加上前几天更换了一次校尉,人心惶惶,更无战心。
而王莽颓然坐在案几后,只觉得自己再度受到了欺骗,将军公卿们个个吹嘘北军之精锐,让皇帝放心,发下去的每一文钱每一石粮食都用到了刀刃上。北军一出,足以横扫八方叛逆,只是此宰牛刀,不宜用来杀鸡,所以对匈奴、句町、赤眉皆未出手。直到对付绿林汉帝,才派出两营,便足以溃敌。
可如今以六校之军,却被第五伦几万乌合之众、乡里鄙夫吓得只能守不能攻,导致京师从北、东被叛军包围,这让王莽大失所望。
绝望与酒精作用下,他竟糊涂地问道:“大司空的援军呢?到何处了?”
王邑、王寻那“四十万”大军,成了王莽最后的指望。
崔发、张邯等人面面相觑:“陛下,叛军占据灞水、戏水间,发与大司空的文书,只能从蓝田出发,绕道右队,此时此刻,只怕是连洛阳都没到。而大司空、大司徒皆在左队,恐正与绿林交战……”
就算二人接到消息后不管南阳绿林,立刻以车骑回援,到常安也得入秋了。
既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五月二十八日夜,王莽只能在宫廷内敲钟,召集群臣与会。却发现来的人没以往那么多,这是有九卿官吏见外头大乱,乘机跑了啊。王莽勃然大怒,大骂叛徒,让人点了次名,将未与会者统统撤职通缉。
好在主要公卿尚在,面对王莽“如今为之奈何”的提问,平素好高谈阔论的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不发一言。
“太傅,你是朝中长者,你先说。”
王莽点了老太傅唐尊之名,唐尊依然穿着短衣弊履,以瓦器饮食,维持其清流人设。他封侯的主要功绩是协助王莽在国内大搞道德教化,欲在常安重现孔子中都之政,以使路不拾遗、男女异途。
攫欝攫。然而实现的途经,一是派京兆官吏往地上扔钱钓鱼执法,然后蹲在边上盯梢,若有人低头捡钱,就哗啦啦冲过去按翻在地,扭送官府严加惩处。一来二去,地上的钱,还真没人捡了——也可能是新钱日益贬值,已经不值得弯腰。
而男女异途更是夸张,也是派人盯着街头,若有异性并肩而行,就冲过去以沾了湿土的脏布狠狠抽打以示惩戒。到了后来,连做母亲、父亲的欠着鬟发儿女赶集都会被刁难。很长一段时间,常安的夫妻上街,得女穿男装才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此刻,被问到退敌大计时,唐尊就只会跪下duang、duang磕头,泪流满脸,竟无一策,只道:“愿一死以报陛下厚恩。”
“予不要你死,要你出计策!”
王莽无奈,复问新任的大司马崔发,崔发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朝廷苦于兵力不足,遂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陛下不如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都发给武器,杀彘饮血,令彼辈他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力者,社鬼记之!”
这什么主意?不就是商纣发七十万刑徒与周武战于牧野的故事么?废物,都是废物,王莽气啊,目光看向下一个人,如今和扬雄一样跛脚,得拄着拐进殿的新任卫将军,陈崇。
陈崇没想到第五伦居然会当真叛乱,还如此干脆利落。他临死翻盘拿下王涉的小得意,如今已变成了惊惧不安,人人皆知陈崇与第五伦有仇怨,而现在形势不妙,常安已被包围,若让此子得胜,自己落到他手中,必死无疑。
陈崇眼珠一转,说起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来:“始建国年间,陛下下诏,说昔周二后受命,故有东都、西都之居。新之受命,盖亦如之。遂以洛阳为新室东都,常安为新室西都。邦畿连体,各有采任。”
这确实是王莽一直打算做却未能成行的大事,还专门派人搞了玄龙石文,制作谶纬:“定帝德,国洛阳”,欲以迁都来应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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