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司徒年迈暮气,守成足矣,进取却不够,常安至洛阳不到千里,大司徒竟走了整整两个月,只怕难以胜任南征副将之职。陛下何不任命一位锐意进取的年轻将军,作为大司空佐贰呢?”
年轻一辈的将军?王莽茫然抬起头,若还有人可用,他又何必将只会夸夸其谈的国将哀章都派到前线呢?一度寄予厚望的波水大将军窦融,也输了,如今也跑到颍川去,白瞎了第五伦当初如此推崇此人。
“卿指的是?”
王涉垂下眼睛,虽然在家臣、方士西门君惠指点下练过好几遍,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心虚。
“正是刚刚击破赤眉十万大军的第五伦!”
……
按照辈分,王涉是王莽的堂侄儿。
他的家族极受皇帝宠爱,毕竟当年王涉的父亲,大汉曲阳侯王根,在成帝时作为大司马骁骑将军辅政,正是在王根任,确定了王莽作为家族的下一代话事人,才让他攀巅峰,初尝权力滋味。
投桃报李,王莽做皇帝后,也给王涉升了官爵,位列“四将”,充任宿卫,出入宫室,又从曲阳侯,变成了直道公。
但这位直道公的心思却一点不直,反而东曲西绕,眼下他便在王路堂内,阐述起应该重用第五伦的理由来。
“前队之祸患,实则发端于冀州魏成。”
“陛下可还记得前年谋逆的魏成大尹李焉?”
哪能不记得?王涉提到了那个李焉鼓捣出来的谶纬:“汉家当复兴,李者徵,徵,火也,当为汉辅。”
“又有衍文称’荆楚当兴‘。”
“那宛城李氏正是听到了来自魏成的谶纬,这才心生歹念,勾结舂陵刘伯升作乱,终有今日之变啊!”
王涉知道,皇帝对这那些不利于新室的传言,表面不在乎,实则极其在意。早在去年,皇帝听闻谶言荆楚当兴,李氏为辅,迷信其说,特地挑了两个李姓的大臣作为荆州牧、扬州牧,想表明这传言是利于新朝的,却没什么卵用。
卫将军把一南一北两件事一点点联系在了一块:“而以雷霆之势扫平李焉叛党者谁?第五伦是也!”
“陛下派遣亭卒射刘伯升画像,又令虎贲毁掉汉景庙,可臣门下方士算过了,真正能厌胜这伪谶之人,恰恰是第五伦。”
“而陛下又赐第五伯鱼号为‘平赤大将军’,南方叛逆亦举徵火赤帜,冥冥中自有定数,第五伦正是皇天太一帝为陛下准好的平叛利器!”
王涉素知王莽迷信谶纬,故而先以神秘主义说之,在此之后才讲起军争的理由:“更何况第五伦乃是严伯石之徒,得知其师被困于宛城,一定期冀前去营救,加他精通兵法,能胜赤眉,绿林又岂在话下?”
被王涉如此强行联系后,听去还真有点道理,但王莽还是犹豫:“但予才刚刚任命第五伦为兖州牧,若调他南下,兖州怎么办?赤眉一共有三支,如今虽去一迟昭平,尚有樊崇、董宪二贼,彼辈若是向西侵犯河防,若无伯鱼,元城谁来守?”
新都已经被绿林给捏爆,元城的老家祖坟可事关本朝气运,绝对不能再出事。
别人对魏成不了解,王涉则不然,他的门客西门君惠乃是邺城西门氏子弟,去年第五伦还没强大到管控全郡,令豪强俯首帖耳时,西门老儿没少与他通洽,故而魏成虚实王涉一清二楚。
“陛下无须担忧河防,第五伦能胜赤眉,多赖其妇翁马援,马援骁勇能战,屡立奇功,故陛下将其擢拔为魏成大尹。又有故济平连率耿艾之子,马、耿协力,加春后冰融,贼人无舟船之利,如何能渡。足以保元城不失,至于兖州……”
王涉长拜,小心翼翼地说道:“臣说一句实话,除却治亭与陈留尚在朝廷手中,兖州其余诸郡,已是流寇遍野,赤地千里,第五伦以区区数千兵力,恐怕也难以挽回。反正赤眉贼多是无知之辈,没有旗鼓号令,虽能危害郡县,却只是跳梁之寇,以抢掠流寇为乐,成不了大事,且让太师、大司徒守好陈留,足以确保成皋以西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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