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王隆的描述,王莽正是想让擅长将流民变废为宝的第五伦为将军,征集关内流民青壮为卒,得数万人,作为大司空王邑副将,走武关道,会于宛城,共讨南方绿林与“汉帝”。
这是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了,想想也是,连严尤、窦融都败了,除却雪藏多年的大司空王邑,王莽一时间竟已无人可用,只能拎个第五伦做先锋。
维者,保全也!王莽给第五伦赐爵维新公,果然是希望他替大新力挽狂澜啊,第五伦感动得都快哭了。
“天子有诏岂敢不奉?更何况,既然吾师伯石公被困于宛,身为弟子,第五伦必救之!”
与和王隆独处时无所不问不同,第五伦当着副使的面,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新室忠臣之相,只道:“然纵观伯石公之败,皆因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导致,我听说伯石公奉命攻打荆州叛逆时,只带随从官员百多人,乘坐传车,至豫州方才招募士卒。”
“按照陛下方略,我回到关中后,只有月余时间筹兵,六月前必须出发南下,七月初与大司空会于宛下,时间较去年伯石公更加仓促,仅凭我一人,只怕难以约束士卒。”
第五伦亮出了自己的条件:“故而,吾需带八百名旧部入京,充当军吏,助我整顿新兵。”
常安附近有北军八校,人数加起来多达四万,他们是绝不会动的,所以就算大司空王邑将关中的兵抽空,第五伦这八百人与北军相比,亦是沧海一粟,正好是合乎情理不会招致怀疑的人数。
同样,也第五伦能多拖一时的借口。
“然无诏令允许,伦岂敢多携一兵一卒西返?此中情形,还望副使再跑一趟,回朝禀报陛下。我乘这间隙交接政务,整顿河防,只有杜绝赤眉西犯,确保元城不失,伦才敢放心离去。一旦陛下同意,便立刻西行。若是陛下认为不妥,第五伦纵是孤身一人,亦要星夜赶赴常安,必不耽搁军情!”
白跑一趟,这还不算耽误?副使纵是着急,但也无奈,谁让皇帝遣使仓促,很多细节都没考虑到呢,只能应命匆匆西返。
从魏地去常安,全程一千五百多里,要翻越太行,要渡过黄河,就算驿马日夜兼行,也得七八天才能到。第五伦再故意让魏地的驿置故意派蹄子里扎了刺,走几里就会腿瘸的“好马”,再耽误几日这一来一回,二十天就过去了。
第五伦也不行县了,只带着王隆回邺城去按理说他一个兖州牧,老赖在冀州的地盘上不合规矩,但从魏地士人到大尹马援,谁不把第五伦当本地真正主官?
如今天下纷乱,朝廷对关东的事,基本上管不着,也没法管。无权的大尹被地方豪强架空,至于有实权的封疆大吏们,则俨然成为裂土诸侯,听调不听宣了。
第五伦就带着王隆一路上游山玩水,他还说王隆来对了时候,这季节南瞻淇澳,则绿竹纯茂,倘若北临漳滏,则是山林幽岟,川泽回缭。
“文山纵观我魏地山川秀丽,人文鼎盛,大可以作得了!”
第五伦是不知道曹操的铜雀台就在漳水畔,否则以后指不定也要整一个,他自己作不出来,就让王隆代笔来一篇呢!
可王隆哪还有这心思,只叹息道:“吾等当年一同入蜀,我还有闲暇游历夫子足迹,赋了几首新辞来纪念先师子云公,可这些年,却理解为何夫子年迈时说赋者,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也。原来是年岁渐长后,见过太多沦丧流亡,赋不出丽辞了。”
第五伦看着王隆年纪不大就深如沟壑的抬头纹,看来他不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是真愁了。
愁这天下板荡,国将不国,家亦不知前途何在。
“辞人之赋丽以淫,诗人之赋丽以则。“第五伦也念起扬雄的这句话来,收敛笑容道:”确实,除非是如屈原一般,能赋忧国忧民之辞,一般的美赋放在这世道,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留下这句足够王隆品味许久的话后,第五伦的行速却仍是不紧不慢,急?他当然不着急,虽然第五霸被王莽“请”到常安,让第五伦抢先将家眷接来的计划泡汤,但老爷子还不是住在北阙甲第里,被好吃好喝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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