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才安定没多久,黄河不知是痒还是怎么,又扭了扭身体,好家伙,洪水又来了!
“三天一小洪,五天一大涝,还种什么地?”
在随时面临家园覆灭的生存条件下,兖州人宁可流窜求食,也不肯圈地种粮,那样至少在大水来时无牵无挂,侥幸未死,就换个地方。
因为河道未定,此后黄河水连年泛滥,气候也变得奇怪,在旱魃和水患的来回折腾中,昔日肥沃的土地已经龟裂成块,最后完全不适合耕种,原本有粮仓之称的甄城,如今甄士吏带着耿纯故地重游,早已是一片荒地。
“这下,连欲做佃农帮佣都不能了。”
“连续三季颗粒无收,我才不得已往西流亡,亏得到了魏地,才被收编入伍,不仅有吃的,如今还重新分了田宅,唉,第五公真是吾等的大恩人啊。”甄士吏对第五伦是当真心存感激,他打算明年就重新娶妻,这次不用担心汹涌大水了。
耿纯行走之际,看到土里夹杂着一些虫卵,撂荒的土地又成为又成为蝗虫迅速滋生的温床,几乎年年都闹,横跨兖冀青徐,甚至能一路飞到关中去。
被水旱苛政来回折腾十余年的兖州流民,也被外郡人视为蝗虫,四处流散,被水旱苛政来回折腾十余年的兖州流民,如今或加入赤眉,或遁入魏郡被第五伦和豪强收编。
至于还留在当地的,真是惨不忍睹,耿纯看到无家可归的难民不得不以草根、树皮果腹,甚至以含毒野菜及土充饥,糠秕杂食反成佳肴,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倒毙路边的死人被利器割走了肉。
而前往无盐的路上,他们更遭到了许多股流民武装的袭击,依靠劲弩击退,有时候攻击他们的则是王师抄粮的小股部队,耿纯表明身份后,才得到护卫,前往更始将军所在的无盐县。
…
路上,亲眼目睹这一切后,耿纯对时下的局势更加了然。
“就算无盐大捷是真的,十万赤眉已被翦灭,但只要这大河一日不安宁,兖州百万流民就依然会四处流窜求生,迟早也会出现黄眉、绿眉、白眉来!”
“防民之难甚于防川,王师官军犹如瓠子的竹木土石,哪能挡得住这汹涌怒河?就算暂塞一时,一旦川壅而溃,伤人必多。”
这些聚众求生的流民,一如水患,耿纯清楚地意识到,一旦他们完全失控,造成的破坏将是难以想象的,届时无论家世殷实的富户,还是看似坚固的坞堡,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府,都将在湍急的民潮中被冲垮。
“魏成至少还有点山川之防,能暂挡一时,我的故乡和成郡宋子县远在北方,宗族短期内也不会遭到波及,可吾父所在的定陶,却首当其冲啊!”
耿纯不由对父亲耿艾多了几分担忧,他去年之所以答应第五伦邀请,随他到冀州来,就是念着“狡兔三窟”,既然待在常安没什么奔头,不如跟着第五伦,为家族在魏成郡再营造一个窝。
加上耿艾担任大尹的定陶,老家宋子县,乃至于朔调的族叔耿况,他们的选择很多,耿氏一族,不至于在乱世里没了去处。
可如今看来,昔日号称“天下之中”,富极兖州的定陶简直是危如累卵。先被王师入驻摧残过一通,如今又在赤眉与官军的战场附近,耿纯心系父亲安危,想着去更始将军处探知虚实后,就前往定陶,看能否劝劝他的老父亲,这定陶咱们家不守了,学学第五伦辞官的干脆,想办法开溜吧。
接下来的路上,耿纯但见太师王匡的大军在向南方大野泽畔的梁山开拔,他们秩序不整,但拉着的车上却运载着许多首级人头,说是沿途消灭的赤眉,但耿纯猜测多半是被杀了冒功的无辜百姓。
又闻护送他的官军关于无盐大捷之事,彼辈趾高气扬,说什么:“不过是一群流民罢了,无盐的赤眉,都排着队让吾等砍头,我一早上杀了三十人。”
这更让耿纯听出了些许水分,加上他本就是文武兼修,等摸清楚太师、更始将军行军路线,方略布置后,不由大惊。
“什么千里奔袭,将赤眉截为两断,这明明是主动一头扎进梁山赤眉、泰山赤眉的包围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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