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差不多摸准马援的顾虑了:“当年马援私放万脩,与他亡命江湖,之所以那么痛快,是觉得这只是小罪,不至于连累家族,可以凭个人好恶行事。”
“而我吐露的志向太大,谋逆造反啊,一旦事有不妙,就是灭族的代价!他不敢轻易承诺。”
再者,马援的二哥马余,官至中垒校尉,大新中央军北军中流砥柱。
三哥马员,增山(郡)连率,就在第五伦老家列尉郡北边,堂堂两千石,手握一郡军政大权。
只论数量不看质量的话,第五氏加第五伦的实力,大概只有马氏十分之一吧。
所以,你凭什么让人一大家子入伙做小呢?
说白了,就是第五伦资本还不够,也难怪马援犹豫。
“从来没有一只耳朵,能被嘴巴真正说服。”
“我没法轻易说动马援。”
“马援也不能简单说服他的兄长们助我。”
看来光谈志向聊理想是不成了,还是得利益捆绑啊,绑也得将马援连带马家,拉贼船!
第五伦也想通了,宽慰自己道:“没事,后世有三顾茅庐,我也能效仿之。”
“大不了,就三顾茂陵马府嘛!”
第五伦将干柴扔进烈火里:“我拿不下你,还拿不下你女儿?”
第五伦这边要顾别人,却不料有人反过来顾他来了。
门扉再度被叩响,受不了塞北天寒,冻得流涕的张鱼进来禀报:“宗主,窦校尉来了!”
……
自从前日气温骤降,第五营的亲卫队都披着厚实的皮裘,在屋内烧炭饮酒取暖,却还是难以摆脱无缝不入的严寒。
北风卷地白草折,今日天气依然糟糕,彤云密布,天的飞雪还没停,风好像是抽打过来的鞭子,刮得人脸皮生疼。
跟第五伦来到障外等待窦融时,第七彪不禁骂道:“这鬼天气,窦融来作甚?他不是与校尉平级么?还都封了男,吾等何必来迎。”
第五伦却不答,常安距离新秦中太远了,朝廷的正式封赏还没到,他这校尉毕竟带这个“假”字,比不得窦融这真货。
再者,第五伦对窦融还是比较尊敬的,因为这支“友军”,和他们过去痛击的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梁丘赐在第五伦的小本本最初打了“?”,在一堆恶狼中,他已经算难得的“好人”了。
而窦融,则是大大的√!
第五伦听说,窦融的部队在鸿门大营时就独树一帜。窦融也吃空饷,但多得的粮食衣物,自己丝毫不留,统统下发。允许司马、军候等人拿点好处,但大多数能够发到士卒手里,这使得窦融的军队是那几个月里减员最少的。
大军开拔时,窦融利用自己平陵豪强的家底,又用车载粮食和饭菜,让猪突豨勇们食用,又救了不少人性命。
前往朔方途中,就廉丹那军纪,也没少虐民,可窦融主动殿后做踵军,一路没有对民众有太大冒犯。
等到奉命南下新秦中时,窦融坐拥满编的五个营,也不让士卒践踏田亩,若有违反,他虽然没割发代首,但直接掏钱留下了,比第五伦这舍不得钱之舍得头发的穷鬼大方多了。
更神的是,第五伦初来此地,带着士卒种苜蓿,而窦融也错过了宿麦的播种季节,就让士卒们在空地种豆,这也是个不止要破坏,还想搞建设的主!
他又在灵武修复沟渠,拜访各家豪右,抚恤里闾老弱,反正第五伦做过的事,窦融全干了!
所以第五伦对窦融,是又敬又防。
不管是作伪还是如何,在这烂透了的世道还能不作恶,已极不容易,对这样的珍稀动物,有一个算一个,第五伦发自内心敬重。
至于防……这窦融看来志向不小,一副要在新秦中长期屯田的架势,想抢地盘?真是前脚才驱一狼,后脚就来一虎。
第五伦只觉得,自己头顶冒着一个斗大的“危!”。
可他又没奈何,先前不主动分功给大司空、廉丹嫡系窦融的话,廉丹虽不能颠倒黑白,让第五伦成为韩威第二,却能让他什么都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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