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募士卒来自不同郡县,若是言语不通,还将什么兵,打什么仗?列尉郡的猪突豨勇,我一直给伯鱼留着。”
“多谢校尉!”
第五伦双手接过那一半木虎符,心中喜悦,这梁丘赐满脸贪相,未来肯定少不了被他讹取许多利益,但却是值得的。
第五伦家根基在长陵县,这一年来刷的名望就在列尉郡人中最好使,打个比方,如果说常安声望是“尊敬”,那列尉郡则是“崇敬”,距离封顶的崇拜并不遥远。
如今让第五伦带本郡人……
“这不就是老鼠跌进粮仓里么?”
……
第五伦告辞时,梁丘赐还不忘关心道:“伯鱼可自带了私属宾客?”
“带了十余人。”
梁丘赐叮嘱他:“当百以上不可私自授予,但让彼辈做士吏斗食倒是无妨,你自己做主即可。”
当然,第五伦营中有几个人,梁丘赐也需要他帮忙“照顾”。
出得营地,第五伦立刻去唤了等在外面的私从,随他前往小营。
这是第五霸早就告诫第五伦的事:“这年头为将吏者,除非真是家里没人了,都得带些私从宾客,否则只身赴任进入军中,还得从头建立人脉信任,身边连个办事人都没有,定会被**老吏架空。”
于是第五伦从善如流,从宗族里点了不少人带来帮忙。
为首的是第七彪,他年轻时也入过行伍,熟悉此中规矩,既然第五霸不可能来帮自己,便退而求其次拉上彪哥。
而后是第五平旦,以及来自第一里的鸡鸣。
第五伦看中平旦的诚恳老实,在煤窑他是工头,最吃苦能干,若有性命攸关的事,平旦最值得托付。
至于鸡鸣,上次朝廷訾税,就是他带人拦第五伦求他解救,此人看似粗犷实有小智,是个喜欢搞事的主,再加上声音大,做传音人倒是不错。
家中徒附六七人充当宾客打手,还有打杂跑腿的小厮三人,第五福就不必说了,第五伦将在煤窑附近捡的机灵鬼张鱼也带了来,他今年十三岁了,还在义学学了点数算账。
这几人其实对行伍无甚兴,甚至避之不及,但第五伦有召,倒也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待会进去时,都得站得齐整些,胸挺得威武些,眼神也凶狠些,要让军候、当百们一看就知道,宗主手下的私从宾客不好惹。”
彪哥不愧是混过军队的,知道军中欺软怕硬,在进入营中前,好好整缀了一番众人的行头。他们本就穿着统一的衣裳,虽然朝廷不让私人拥有甲、弩,第五伦得了兵符后才从梁丘赐得了几副甲胄,立刻让众人穿戴起来。
身材较高的鸡鸣和平旦二人站前排,其余人紧随其后,皆带刀剑,乍一看,还真有点私人部曲、精锐家丁的意思了。
第七彪则亲自护卫在第五伦马侧,对他低声道:“宗主,若是有人不迎或迟来,不用犹豫,直接让吾等将其按倒杀头!如此便能立威!见了血后,从下吏到士卒,便人人都怕你了!”
第五伦颔首,深吸一口气,掌兵不易,他确实得做好这种准备才行,只不知待会谁是倒霉鬼。
随着鸡鸣的高声叫门,第五伦高举木虎符传示营前守门的士卒,木门慢慢被推开,他们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进入营垒中。
然而与第七彪设想的完美剧本不同,这列尉郡的猪突豨勇也知道主官今日上任,又听说是家乡的孝义第五郎来,官吏都多了几分积极,早就列队迎接。从军候到当百,竟是一个不少,礼节也周到,没有傻子当众不拜。
“拜见第五司马!”
倒是第五伦骑在马上,放目望去,亲自进入小营,见得这里面近千名士卒后,却见他们衣着各异,蓬头垢面,乱糟糟的连队列都没有,只将手缩在窄窄的袖口中,在寒冷的冬日里不情不愿地挤在一块,哆嗦着接受上官检阅。
唯一统一的地方,就是所有人的脸,竟都是脏兮兮的,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灰,他们就这样仰脸望着第五伦,目光冷寂而麻木,干裂的嘴唇下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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