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见状叹息:“季正最爱吃的此物,只可惜他来不了。”
想到最疼爱的小儿子已远赴西海,第八直眼睛一红。虽然这件事与第五伦有关系,但伯鱼为了救第八矫,将郎官都舍了,好歹免除第八矫髡发之辱,到了那边也不必作为刑徒。
加上第八矫临走前写了封短信送回来,说希望第八氏能好好跟着伯鱼走,切勿像他一般自作主张。所以第八直对第五伦只有感激,不敢有怨。
第五伦宽慰他:“宗叔请放心,等时机成熟时,我派人去设法将季正带回来。”
第八直千恩万谢,最后抵达的是第一氏,不止是手持腊物的第一关,连他那冥顽不灵的老父亲第一柳也来了!
第五伦和第五霸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诧异,这老叟终于肯低头服软了。
各家送来的祭品已齐,扎上丝绸带准备下午送入里仁堂中,献给祖先尝飨,第五伦先招呼众人步入坞院用朝食。
除了早年卷入郭解之案被再度远迁的第二氏,从一到八,七家人破天荒地共聚一堂。
众人在堂上按照年纪、辈分一坐后,坐在西席的第八直只感慨:“吾等临渠乡诸第,多少年没有济济一堂了?”
“数十年了罢。”东席的第五霸也唏嘘不已,却瞧见第一柳拄着拐杖坐在第一关身边闷闷不乐,便主动过去敬了他一盏酒,以示和解。
第一柳倒也喝了下去,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当惯了老大,对自家退居边缘仍难以接受。
小地主家也没什么丝竹之乐,就是族中婢女随便吹拉弹唱而已,饮到酣处,第八直起来为第五伦捧场,当场就念了一首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wěi),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xí)裒(póu)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第七彪是大老粗听不懂,骂道:“第八家的,能不能说人话?”
第六犊、第五霸等人深以为然。
第八直嫌弃地看着这些没文化的亲戚,说道:“这是周人宴会时,歌唱兄弟亲情的诗。意思便是,宗族兄弟,就像棠棣的花枝一样,相互依存,遭死丧则兄弟相收,遇急难则兄弟相救。”
第五伦接话:“然也,而兄弟之间关系就像诗中所言,虽然关上门有小打小闹,可一旦有了外辱,便要齐心协力!”
第五霸听罢赫然起身:“想必诸位都有发觉,这几年世道越来越艰难了。”
从新莽上台起,五均六筦就像卡在几个家族喉咙上的手,限制了他们的扩张。而为了应付北、西、南三面的战争,赋税还越来越重,大豪强都抱怨,小地主也不容易。
第一、第四就更有话要说了,去年的反腐,当道豺狼不打,却将他们这两只穷狐狸薅得毛都秃了,若非第五伦带着两家搞煤球挣了点钱,连年都难过。
众人心有戚戚,而第五霸乘机捏了一根筷箸,只一根手指就轻松折断。
“一根箸易折。”
他往手里放了七根筷箸,随便轻轻一折。
尴尬的一幕出现,咔嚓一声,筷子还是断了,谁让第五霸一身蛮力呢,他只好强行捏着它们,假装自己没掰断:“七根则难折……”
“筷著如此,家族亦然,当此之世,兄弟乡亲间该抱团取暖,共度凶年才对。”
第五霸倡议道:“吾等本就是一家人,两百年前被汉天子强行拆分,成了第一到第八。如今应当重新合为一族,并推举位德高望重的宗主出来,带领吾等共祭先祖!”
试问在座谁最德高望重?
一旁的第五伦不说话,只正襟危坐,忍着不要战术后仰。
“除了伯鱼,还能有谁!”
第八直又开始念诗了:“我有子弟,伯鱼诲之。”
他指着第四咸、第一关道:“汝有炭畴,伯鱼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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