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深夜皇宫。
朱祐樘等到了入宫的锦衣卫指挥使牟嚣,牟嚣也带来了邓炳从江南发来的消息,将张延龄的态度以及不拆毓秀亭的进一步预言告知了朱祐樘。
朱祐樘面色沉重起来。
与牟嚣一起来见皇帝的,是提督东厂的萧敬,此时的萧敬也非常谨慎,尤其当得知张延龄预言毓秀亭不拆会给皇帝身边亲眷带来麻烦时,他更感觉到事关重大。
“你们说这样真的有可能吗?”朱祐樘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憋出这一句。
萧敬和牟嚣不由对视一眼,牟嚣此时是没法看明白皇帝心意的,只能由萧敬去回答。
萧敬道:“陛下,建昌伯没有拿大明宫中贵人安危言笑的资格,他也断然不敢。”
在这里,萧敬就不得不为张延龄说话。
于张延龄跟朝中文臣武将有矛盾时,或许他还有想中立的时候,但现在是针对李广,就算张延龄不针对李广,李广早晚也会骑在宫里这些内侍的头上拉屎,这样的人早就成为宫中上下的公敌,只是之前多数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有了出头鸟,自己还要缩着,那也太丢人了,而且也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但这些话,朕认为他不该说!”朱祐樘好像还是生气了,觉得张延龄是在恐吓自己和皇室中人,把邓炳的上报往桌上一拍,朱祐樘从座位上起身来。
却可能是因为起得太急,居然咳嗽起来。
北方的冬天的确是很寒冷,尤其是这深冬腊月的乾清宫,本身就四处透风,就算加了火盆,但还是抵不住那刺骨寒风,对朱祐樘这同样身子骨本就不好的男人来说,冬天是非常难熬的。
萧敬和牟嚣又都不敢去评价什么。
也是朱祐樘起身后来回走几步,思虑再三之后,一摆手道:“你们退下吧,时候不早,明日还要早朝”
这意思是,朕也不问你们意见了,你们看着办。
萧敬和牟嚣赶紧行礼后告退。
当朱祐樘回到坤宁宫时,张皇后已经哄小女儿睡下,此时的张皇后正拿着一些书信一样的东西在整理,看上去面色深沉。
丈夫过来时,也没发出声音,到朱祐樘走近时,张皇后才反应过来,抬头惊讶看着丈夫。
“皇后,这些是何物?”朱祐樘走过去坐下来问道。
张皇后道:“都是张家在京师各处的人,往宫里送来的信函,多是鹤龄诉苦和讨要赏赐的”
朱祐樘随便拿起几份看了看,果然基本都是张鹤龄在那长篇大论要跟姐姐讨要田宅、盐引、金银等等。
“没有延龄的吗?”朱祐樘问一句。
张皇后轻轻叹口气,摇头道:“一直在等他往京师来封信,可到现在,都没见到有一份,估计他现在忙于公事,无暇于写信吧。”
张延龄到南京之后,给京师中上的密奏其实也不少,都是谈及到公事的,涉及到私事的信函却是一份都没来,也不能说张延龄有多顾着大明的公事,本身也没谁禁止张延龄往京城写私信,所以朱祐樘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对张延龄的亏欠。
张皇后继续道:“他名为到地方上任,做了封疆大吏,却其实形同流徙,可能他心中也带着不甘吧。”
这话,就直戳皇帝的内心,这明摆着是在怪责他这个丈夫,把弟弟这个“人才”给放出京师,大材小用。
“皇后,你怎能如此评价朕?朕几时唉!”
朱祐樘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理不直气不壮,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
有关小舅子的事,自己的确是以发配为主要目的,听信了李广的那番有关“邪龙”的言论,但随着更多事情被验证,皇帝心中有后悔,但并不想承认错误。
“陛下,今年以来,南方没什么大的灾劫吧?”张皇后突然没来由一般问一句。
朱祐樘道:“你是担心延龄在南方出事?不会的,他现在人在南京,朕又没勒令他一定要做成什么事,以他的性格,到了地方上,不让地方上鸡飞狗跳就是好的,他怎可能会吃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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