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道:“臣既附寿宁侯的议,又附刘阁老的议,也附在场文武大臣的议,总之……西北是否用兵的议题,臣既有意见……也没有意见……总之臣觉得……谁说得都有道理。”
换了以往,在场大臣早就有人跑出来,攻击张延龄在朝堂上信口开河,不把朝议当回事。
但现在,却没人出来质疑张延龄的话。
因为谁都知道,张延龄那张嘴啊……
太伶牙俐齿,可不是一般人能撬得动的,既如此,那还不如听听别人说什么。
朱佑樘往四下看了看,对于众大臣没有出来质疑张延龄说法的,连皇帝都感觉到有几分意外。
一个外戚,在朝堂上近乎胡说八道,居然没有一个大臣出来抨击他一下?你们身上的骨气,被朕这个小舅子给打怕了吗?
朱佑樘道:“建昌伯,你到底是支持出兵,还是不支持出兵?”
张延龄摊摊手道:“从短时间来说,臣并不支持出兵,大明的边备本来就有所不足,经过今年春夏之后的一战,各地的府库粮仓更是捉襟见肘,宣府的钱粮一直在告急,好不容易等入秋之后,钱粮紧缺的情况有所好转,为何要在此时冒险出兵,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事呢?”
很多文官听了这话,突然感觉到……
你小子,很上路啊。
我们文臣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好像就你小子敢这么直接去进言。
朱佑樘语气冷漠道:“那从长远来说呢?”
张延龄道:“长远来说,似乎也不该打。”
这话,皇帝听了都想吐血。
你刚才还说,又支持打又不支持打的,还以为你要来个大转折,原来你就是变着花告诉朕,你不支持朕西北用兵的策略喽?
“如今草原虽然有汗部独大的事态,但总的来说,达延汗想一次统一草原,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东蒙古诸部在得到大明朝廷的支持后,更是有底气跟达延汗叫板。”张延龄侃侃而谈,“如今正是草原内乱不止之时,我大明何不趁机休养生息,多筹措边备,加固城防,以等草原各方几败俱伤时,再有动作呢?”
朱佑樘冷声道:“那要等到何时?”
张延龄道:“边境安定,并不在于几时,而在于长治久安,只要未来多少年内,边防没有问题,那就是大明之幸,百姓之福,如果要以战止战的话,首先会让多少边军将士死伤,边疆也会长久经历战祸,实在非长久之计。”
张延龄话中的意思,阐明的就是“和平”的重要性。
无论民族矛盾或是纠纷,再或是大明想一统草原,再或是别的什么……
任何的脸面,都不及和平重要。
大明以往固守的原则,其实也就是固守边防,保证边军、百姓、朝廷的利益不缺失,但凡兴起战事,交战的双方就没有胜利者。
……
……
朱佑樘脸色很不好看。
很多大臣似乎也在窃笑。
张延龄可是以往最坚定的“主战派”,本来皇帝以为自己有个识大体的外戚,会懂得揣摩上意,在这时候给出一些不同的意见。
谁知张延龄这小子居然“背叛了革命”,跑去跟文官站队了?
枉负了朕之前对你的一片真心啊。
徐溥走出来道:“陛下,西北各处如今战事告急,但其实边防威胁并不大,只要以固守为主,再配合各地的调兵遣将,应该不会有大的边患,不如等来年开春之后再做商议……”
这时候,居然是文官之首的徐溥,出来“力挺”了皇帝一把。
我们现在不商量了,等来年春暖花开之后,再商量一下是否出兵的问题……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朱佑樘无奈点头道:“既如此,那此事再议吧。”
显然皇帝没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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