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张延龄跟他们一样出了宫门,也没人再来跟张延龄传话,今天的朝议真就波澜不惊结束了。
张延龄上了马车。
本来他应该去户部的,但他不想去,自己身为户部侍郎,仅仅是个挂名的而已。
他当天跟人有约,是去见崔元的。
崔元一直在帮他处理宁王案后续收尾的事,但显然崔元没有能力独当一面,跟刑部、大理寺的接洽没那么容易,何况还涉及到皇亲国戚。
若没有张延龄出来撑场面,崔元在大明朝没有实际的做事资格。
跟崔元的见面,也仅仅是在一处靠近刑部的茶楼。
“今天已跟刑部的一位主事见过面,意思是此案必须要先问询太常寺,若有涉及到皇室中事,该说要请示陛下,您看”
崔元感觉到在朝中做事的难处。
名义上,事情是由张延龄负责的,但每走一个环节,都要跟六部九卿的人对接,弄不好的话还要惹来是非。
文官跟张延龄本来就不对付,他们怎可能会全力配合张延龄查案?
即便现在宁王世子继承王位的可能性近乎于无,但给朱宸濠定罪,甚至只是将其削夺爵位,都不是容易的事。
文官不同意。
就算皇帝觉得这么做无可厚非,但看起来,让朱宸濠不再继承宁王爵位,也要经过太复杂的流程,有可能会半道中止,朱宸濠还是可能会成为新的宁王
这就很让人无语。
张延龄则显得很随和,道:“早就知道有人会给找麻烦,也就不需要给自己心里添堵,那是自寻烦恼,我们只是给朝廷办事的人,这事跟我们自己无关。”
对于张延龄自己来说,他的心态则还不错。
给朝廷办事多了,也就清楚那些文官的品性。
文官是因为偏向于宁王,或是要照顾什么规矩,再是事情跟文官有利益纠葛,才会把事拖延暂缓,才会各种虚以委蛇磨洋工吗?
不是。
宁王死不死的,有没有新宁王继位,再或是朝中有什么事,跟文官的关系本来就不大。
文官就只是职业政客,说不好听的,就算大明朝覆灭了,他们多半还是会继续当大臣,继续玩今天这套。
他们眼下对于宁王案的拖延和敷衍,仅仅是因为,站在他们文官立场上,没有必要去打破那种所谓的“平衡”,没必要去“惹事”,也没必要去帮张延龄,也没必要去给自己找麻烦,再或者是没必要改变现状。
文官办事的原则就是
能拖着,绝对不会马上办,除非他们有政治利益上的驱使,逼着他们必须要马上办。
“建昌伯,听说陛下已下令,必须要在年底之前把事办妥,老宁王已死了,如今连谥号都还没上,宁王世子连上高王的爵位都没继承,照理说涉及到谋逆之事,就算查无实证,也不该如此拖延啊。”
崔元想不明白。
因为崔元没有在官场上混迹多久,他对于文官的做事风格不太了解。
张延龄好奇问道:“崔兄,你跟宁王世子有关系吗?”
崔元傻愣愣摇摇头。
“那就是,宁王世子当不当宁王,跟你有利益关系?”
崔元还是摇摇头。
“或者这么问吧,你觉得那些文官有必要,非要帮我们必须要快速结案?或是在他们看来,结案对他们有利益?”
张延龄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有答案,但却让人很无语的那种。
崔元道:“可是这都是在为朝廷做事。”
张延龄拿着茶杯,举头看着茶楼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道:“臃肿的文官体系,中庸的做事原则,不粘锅的做事心态,造就了一群得过且过的大臣,如果你想让他们把事办妥,要么就只能等,要么就拿出让他们中意的好处,否则就只是互相推诿和敷衍罢了。”
“等崔兄你在朝中做更多的事,就明白,其实会做事并不是你在朝中立身的基础,而是要讲资历会来事,这种来事说白了就是会巴结人,会站队。”
“什么乡党、同年、师生,总有一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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